离世……
说起来郑燮的人生并不顺遂,一生算得上是几经坎坷波折,仕途也只是个小小的七品县令,终其一生并没有取得特别大的、在世俗上意义上的成就,甚至他的一生都在为生计温饱而奔波,晚年在扬州卖画为生也是如此。
可能是出于古时的文人傲骨,历史上的郑燮在为官期间几乎将清正廉洁做到了极致,虽只是官至一个地方县令,却做到了一个为政一方、人人夸赞的好父母官。
书画大抵是其唯一的爱好与追求了,因而作为“扬州八怪”之一的他,不仅受时人推崇,且得到了后世很高的评价。
饶子兰穿越前就喜爱郑燮的书画,不同于徐渭那种完全放荡不羁、自由洒脱的画风,郑燮之作总给人一种生机勃勃、顽强向上之感,就如他笔下的竹、兰那般,虽历经风霜,仍挺起傲骨,愈发给人一种“他强任他强,清风拂山岗;他横由他横,明月照大江。”的坚韧。
饶子兰很欣赏这种乐观积极的处世之道,这也是她喜爱郑燮笔下之物最主要的原因。
但这种欣赏是她作为一个“未来者”的第三视角得出的感受,并不适合在当事人面前有所表现。所以饶子兰只装自己不知,真心赞赏道:“待乳母尚且如此宽厚仁义,克柔兄实乃极孝之人,真令小弟佩服。”
“饶四弟谬赞了,说来惭愧,我年幼时母亲便去了,继母也在13岁那年离世,若不是我这乳母费氏长年累月地妥帖照料,我的童年怕是艰苦许多。更不用说她在待我成年后,仍跟随着我走南闯北,她于我有着不是生母却胜似亲母的情谊与分量。这些年倘若不是为了我,她也不会与家中丈夫与儿子聚少离多。”郑燮略有自责的解释着。
饶子兰略有惊讶,有些手足无措,本来是没有想到郑燮能毫无保留地解释这些前因后果,心下感叹不知该说自己忧患意识过强,对不熟之人总是下意识的防备;还是该说郑燮为人直率不设防。
“克柔兄不必过于自责,出生境遇乃不是你我可选可控之事,况且克柔兄既是遇到如此尽心尽力、宛若生母的乳母,也是人生大幸,尽自己所能倾心对待即可,不必过于忧虑。”饶子兰宽慰道。
从自己曾经现代人的视角来看,她饶子兰是信奉事在人为的,开局再难慢慢“苟”便是胜利,主打一个没心没肺,干啥不累。
但饶子兰又天生强感受力和敏感型的人,虽然知道历史上的郑燮一直是越挫越勇、坚忍不拔的处世态度,但是从刚刚他的言语中,饶子兰明显地感觉到了郑燮情绪的低落,所以才忍不住出言安慰,再者眼前的郑燮不过也才是个没过而立之年的少年。说起来两世加起来她都已经活了31年,这郑燮对人对事还未必有她看得通透呢。
“话是如此,我竟还没饶四弟看得明白,方才忘问了,我时年二十有六,不知饶四弟年方几何?”郑燮一边惊讶于眼前之人看着小小年纪便对为人处世看得如此通透,一边又忍不住对其更加好奇,欲意了解更多,到底是何等人家竟能教出如此心性的少年郎来?
“克柔兄过誉了,只是家中行当的原因,我看人看事更为庸俗些罢了。我时下17岁生辰刚过不久。”夸人的话谁都爱听,饶子兰回答道。原来此时的郑燮也才二十六,看着也算风流倜傥,没有当下多数男子那种古板老成、故作深沉的模样。
郑燮大笑,现下更觉得饶子兰为人直接不做作,与他易趣相投,“饶四弟可真是爽快,这性子实在是讨喜,我竟有些相见恨晚了,哈哈哈哈。”郑燮说着便跟饶子兰推杯换盏,那话头是如倾盆大雨似的不停地往外倒,一茬接着一茬。
觥筹交错之间,两人相谈甚欢。这时门外突然想起敲门声,随后时萃的声音便传了进来,“小少爷,家里来人,说是乔公子来了,夫人喊你快些回去呢。”
饶子兰心中警钟大作,想这人怎得又来了,她记得自己上次跟母亲已经说得很清楚了,这又是闹得哪一出啊?她这心里来回打鼓的间隙,只听郑燮说:“既然饶四弟家中还有事要处理,不若今日就到这?我也先行回去了。”说着便要起身抱拳离去。
饶子兰心想,这乔义可真是扫兴,她这正跟着自己偶像把酒言欢呢,只能无奈的对着郑燮说:“克柔兄,今日是小弟对不住了,你不必管我,只在这里吃好就行。再者,我已交代掌柜的好生招待,这酒菜才将将上了一半,且现下已是临近午食之时,兄台若是因此空着肚子归家,实乃我之过。只今日是我失礼,不能亲自陪克柔兄尽兴,下次若有机会,还我做东,仍在此地,我们再聚可好?”
饶子兰赶忙把起身要走的郑燮给拦了下来,一边解释与愧疚地挽留郑燮吃完再走,又道饭菜已然安排下去,莫要浪费之类的说辞。
郑燮见此,只好又坐下,但对着饶子兰颇有几分认真严肃地说:“如此今日便听饶四弟你的安排,只是这下次还是我做东吧,仍旧在此或你挑一去处,这范城我没你熟悉,但我没有吃嗟来之食的道理。”
瞧着郑燮颇为认真的模样与阵仗,饶子兰不禁觉得好笑,自己也是说些场面话,没想到这人还有如此率真的一面,还当了真约了下一次,于是只能连声应好,心道下一次还不知道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