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老板的脸,称得上是热泪盈眶了,他紧紧抓住江夏的手:“哎呦喂,可算是遇见同道中人了啊,每次喝豆汁儿他们都只喝豆浆,没人陪我……”
什么?只喝豆浆?后面石宇在说什么她已经听不见了,赶忙看向旁边关迟的碗,只见里面是一碗乳白色清香鲜滑的豆浆,再看另外两人碗里,无一例外都是豆浆,只有自己和老板石宇碗里,是两碗浓稠的豆汁儿。
江夏当下觉得生无可恋,在心里暗暗发誓,再也不轻易附和自己没吃过的东西。
“时间不早了,我们得出发了。”关迟起身,把她的碗从她手里拿出来,放在桌子上,拉她的胳膊让她起身,石宇一下子垮了脸:“小夏丫头才刚刚喝上豆汁儿,你们差这么几分钟嘛?”
差,非常差!
江夏在心里应了声,面上仍然是恋恋不舍状,一副我也想喝完但是他们不让的样子,扭头看关迟的时候却发现他嘴角带着一抹笑,在她转头的瞬间忽而消失,江夏暗暗腹诽,一定是故意的,一定是故意等她喝了才说要走的。
于是恨恨地瞪他,落在老板石宇眼睛里,这分明就是不想走,想喝完豆汁儿的证据,扯着江夏的袖子不撒手:“好容易来个爱喝豆汁儿的丫头,还是个南方丫头,喝喝豆汁儿聊聊江南风景,多好啊!江南江南,光听人说了,我还没去过江南呢!”
“你要喝完吗?”关迟扭头问她,江夏保持微笑瞪了他一眼,转头对老板笑得灿烂:“哎呀算啦算啦,他们这种生意耽误不起,要耽误了付不起宇哥房租了反而不好了,咱们下次再见,专门空出一天来喝豆汁儿去啊!”江夏如是说。
关迟应该是跟石宇已经沟通过,石宇像是已经默认了他们是一起行动的,也就不再扯着她的袖子,撒了手,指挥张小辉装了几个猪肉馅儿的小笼包,让他们带着路上吃,末了还不忘再冲着江夏叮嘱一句:“别忘了下次来,一块儿喝豆汁儿啊!”江夏笑着应声,张小辉颠颠儿跑来把包子递在她手上:“小夏姐,最后一个牛肉馅儿的包子我给你单独装里面了,下次你来,我给你准备最好吃的牛肉馅小笼包!”他鬼头鬼脑地冲江夏挤挤眼睛,一笑起来左颊的酒窝清亮亮地漾出来。
这是注意到她爱吃牛肉馅的小笼包了,江夏心里一暖,表情柔和了许多:“好,下次来我来这儿找你。”
“好,小夏姐再见!”张小辉摆着手说再见,十几岁的少年笑容明亮又张扬。
转头便看见虎子已经冲进雨幕,没什么遮挡,背上瞬间湿了一片。江夏没多想就要一块冲过去,毕竟车子就停在院子里,离大厅不过十几米的距离。
刚一抬腿,肩膀被人压了一下,接着手边就被塞了一把伞,反应过来的时候,关迟也已经冲进雨幕中了。院子不大,不方便掉头转弯,江夏看看手里的雨伞,稍微怔愣了一下,脑海里闪过一张脸。
她甩甩头,强迫自己想些无厘头的事情,而后打开雨伞,悠然在雨幕里向着车子走去——她手里还有小笼包呢,它们可不能淋雨。
燕莎使馆区本就是各国使馆所在驻地,来此地的大多是上班或者是办理相关手续、证件的人,平日里就不如其他区人流如织,加上这一场大雨,路上人烟更显得稀少。住在这个区的旁边,景象也差不多。
江夏蜷在后座,小时候她跟着家里人去过深圳,她不喜欢车水马龙的城市,不喜欢快节奏且按部就班的生活,但是想想这三年,她也算大大小小的城市都接触过了,却仍旧在身处大城市的时候,有种深深的不安感。
车窗外的城市由于车速和雨水的缘故愈发模糊,小笼包的味道太大,她也没胃口,关迟让虎子消灭掉了它们,车里令人安心的气味渐渐弥散开来,手里握着的伞带着雨水,汲取了她身体的温度,变成温润的潮湿感。
她还是抑制不住地去想那张脸,那张在她生命的前二十年一直陪着她、如今午夜梦回也依旧渴望梦到的脸。
幼时因为是女孩子,总被母亲教导要做家务,刷碗扫地擦桌子是从五六岁就被要求做的事情,小小的人儿踩着小板凳站在水槽边,双手费力地抬起一只碗或是锅子洗洗刷刷,做不好倒也不会被责骂,只是皱皱眉,嫌弃的一眼。
从一年级起,书包里总会被放上一把雨伞,小城的学校离家很近,走路不过十分钟,如果下雨,他们就不用去接她了,尽管他们并没有什么工作要忙。
事情好像并不糟糕,没有打骂,没有斥责,供她吃穿用度、读书识字,只是视若无物,或淡淡或嫌弃的一眼。
好在哥哥不是这个样子的,刷碗这项活计哥哥总会偷偷接手,嫌弃重的雨伞也可以偷偷拿出来,放进哥哥的书包里。
夏日雨天,她总是会看见那个始终高自己一截儿的身影匆匆从雨中跑过来,撑给她一把伞。
直至哥哥离开的那天,江夏都没觉得这么长大有什么问题。
父母在时,她吃饱穿暖有书可读,家庭结构也完整,觉得自己就是普通女孩子,没受什么磋磨。
父母消失后,哥哥还在,诚然为给二人讨生计辛苦些,但她并不觉得日子同以往有什么不一样。
但是哥哥走后,江夏才真正觉得,以往和现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