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爱(1 / 3)

他对上兄长那双自始至终平静的、不冷不热的眼,忽的一怔。

即便旁观了一场他与秦望之间的“夫妻闹剧”,江砚也没怎么变了神色,江凌心中沸腾的怀疑被泼了盆水,渐渐冷却。

江凌暗叹是自己多想。

“这里是医院,而我是医生。我不在这里又该在哪?”江砚好笑地将口罩拉下来,露出格外英俊的眉眼,取笑弟弟,“怎么一进门就这么大火气。有什么事情好好讲,别像小时候似的发脾气。”

江凌被说的脸热。

“哥,我知道。”

江凌也不愿在江砚面前显露出不稳重的一面。他已经是成年人,就算是亲生兄弟也回不到幼年的亲密无间,他是早已蜕变的成熟的弟弟,在江砚离家投身于理想的那些年里独自完美地撑起了家里的产业。江凌不敢笃定自己做的比母亲更好,但也不赖了。

至少不应该像青春期的叛逆小鬼一样被兄长笑话。

“要聊就出去。我这里不是给你们聊天的地方。”秦望下了逐客令,捞过一旁的被子盖在脸上,分外想逃避。

·

秦望一直住到这个冬天第一次落雪。

出院那天,天彻底冷了,口中呼出的白气像是能结成冰。秦望裹在厚厚的棉袄里,站在屋檐下等江砚开车来,透过玻璃门看到外面正在下雪,晶莹的雪花落地就消失。

直到熟悉的车影出现在眼前,秦望才犹疑着,踏出了医院的大门。

扑面而来的冷冽让她不禁闭上了眼,寒冷空气如刀,秦望加快了脚步。

从大门口上车那段路简直冷的出奇,秦望爬上副驾,掌心被塞进一枚握着温度刚好的暖手宝。她把暖手宝握进手心里,空出一只手系上安全带。

“冷不冷?”

“还好。”秦望摇摇头。

车上开了空调,不一会儿她就热了,把衣服拉链敞开。

她趴在车窗上看下雪,好久都没言语。

天气灰蒙蒙的,秦望能从窗户里看到江砚侧脸的倒影,同她的审美分毫不差的漂亮面孔直到今天她都没能完全免疫,秦望想到这是她交往了几个月的男朋友,心觉自己看多久都不算过分。江砚专心看着路况,而她从玻璃的倒影里观察他。

这一幕和他们第一次出去约会的情形很相像。她的观察总是偷偷的,借着玻璃上的、水中的倒影,通过光影的变幻避免直视会让秦望觉得安全。

江砚没注意到她的目光,唇线抿得平直。

他现在大约心情不太好。秦望心想。

而他心情不好的根源也在于自己,秦望对此表示无能为力。

她突如其来的病症最先体现在血小板个数突然断崖式下跌,一度低到了个位数,皮肤轻轻一碰就浮现起触目惊心的淤青,然而查不到根源。

再障?贫血?白血病?

秦望试图单靠浅薄的常识猜测,都被江砚一一否定,她看到他脸上的沉郁和惶恐之后保持了静默,却是江砚先说对不起。

“不是什么大事。”他一再保证,不知是宽慰她还是说服自己,秦望安静下来,凝眸望着他,听见江砚近乎呢喃道,“很快就会好起来的。”

事情也如他所言,过了一段时间秦望的血小板数值又奇迹般回升,回到了健康水平,仿佛此前的一切都只是意外。

现代医学直至今日也无法穷尽人体的奥秘,这样的局面只能被当做未解之谜,秦望一直住到落雪,身体还未出现异样,仿佛已然恢复康健,迫不及待地想要回家,谁也拦不住。

她生病的事情瞒着大多数人,那套过劳入院的说辞就足以应付。她不想见江凌,可惜他自我惯了,说什么话也听不进去,为了不再见到他,她只能让江砚出马劝说。不难看出来,江凌对他这个哥哥还是有点尊敬在的。

也不知道江砚到底对他说了什么,江凌后来就真的没有再来。

周茉期间约了她几次,都被找了理由搪塞过去,杜意浓归期两度延迟,约定好的饭局也一拖再拖。

秦望一连好些日子没有出门,社交全仰赖陈寄云,外加工作上有唐莹需要不定时交流沟通,倒是和在家里没什么分别。

慈善基金方面的事务,秦望投入了很大的精力。起初只是想将事情做好,一板一眼地把江丞玉安排的工作做完,直到她一点点了解工作背后的故事,受助名单上白纸黑字的姓名之后,是一个又一个活生生的人。

为贫困地区女孩免费接种的疫苗、赞助少女重新开始迫于家庭压力无以为继的学业……贫困和疾病总是相伴同行,秦望以为早已无法唤起快乐的银行卡上的数字居然能够帮助甚至挽救这些鲜活的生命。

慈善基金对于江丞玉、对于整个江家来说到底是什么,秦望不大感兴趣。合理避税的工具也好、提升声誉的依凭也罢,她不想深究,只要能够切实地给那些女孩带来一点帮助,那它就是好的。

秦望意识到自己是在为了一个一个素不相识的、眼睛黑亮的女孩的幸福工作。她和她们接触的时间只有短短的、受助时的一点交集,能够亲眼看到她们的生活好起来,这让她觉得幸福。

这样的幸福比她蜗居在豪宅里做家庭主妇,等着奢侈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