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不是裴仰及时把人拉开了,周郁这一句话脱口而出,脸上必定也得挨一拳。
怒火燃尽后只剩下理智的余烬。
他们今夜不约而同地遗忘了那个总是挂在嘴边奚落的名字,为愤而出国的庄理,也为总是郁郁不乐的江凌。可今夜两人的大动肝火却击碎了所有人认知,叫人品出点不一样的意味。
刹那间想通了一切的江凌冷笑一声:“你可真能藏。宁可像阴沟老鼠一样在国外躲了那么多年,瞒着所有人,也不敢说你喜欢她。”
“喜欢兄弟的老婆,你贱不贱啊?”
话音落下,四周鸦雀无声。
周郁睁大了眼睛,还没来得及张口说话就被裴仰堵住了嘴。
今天他这张嘴,是不能再开了。
庄理怒道:“我认识她的时候她可连你是谁都不知道!”
江凌不甘示弱:“认识的早有什么用!她还不是不喜欢你?这么多年过去了她怕是连你是谁都不知道了!你在那里自我感动个什么劲儿?”
彼此怒视之间都恨不得往对方那张可恨的脸上再打一拳。
江凌时至今日才察觉出多年之前庄理口中的那一句“你为什么会和她在一起”是冲着谁来的。
庄理问的人分明是秦望,而所有人都当他是在为杜意浓鸣不平。正是因为人和人之间有那么多不便说出口的心照不宣,才给了误会滋生的余地。
江凌冷了脸,庄理便也一走了之,两人的关系自那以后跌入冰点,更没有机会再为误解的问题讨要个答案。
想到这里,他的心口越发胀痛起来,血液直冲大脑,被愚弄的怒火在心中汹涌。
庄理深深呼出一口气,压制住愤怒后竟是笑了:“无所谓。”
江凌眉心一跳。
“反正现在,她也不喜欢你了。”
两人被强行拉开,对峙间仿若有火花四溅,像草原上狭路相逢的两头野兽一样威慑着彼此,谁也不肯退让。
·
“怎么可能。”
江凌的呢喃,低到只有自己听得见了。他现在的样子恍然和平日里判若两人,永远一丝不苟的完美外表终于出现裂痕,衣着狼狈脸上挂彩,连神情都有些恍惚了。
裴仰劝他冷静,可江凌如何能冷静得下来?
□□上的疼痛不难忍耐,庄理的嘲笑和奚落也不算什么,可那句“秦望不再喜欢他”的威力,比当天晚上他所面临的一切都叫他怒火高涨。
料定两人再待在一间屋子里指不定要再打骂起来,裴仰只好和在场的其余人简单分了个工,兵分两路分别送两人走。
会所安排了代驾,裴仰叫人把自己的车开回去,跟着江凌一道走了。
裴仰熟练地报出江凌离会所最近的一处房产的地址。
司机应是,汽车发动。
江凌冷不丁问:“你是不是早就知道了?”
裴仰一愣,清俊面庞上刹那间浮现的惊愕很真诚,他疑惑道:“知道什么?”
“庄理和……”他顿了顿,说,“庄理那些见不得人的心思。”
“我又不是他肚子里的蛔虫。他心里想什么,我怎么会知道。”裴仰否认道。
江凌不说话了。
片刻之后他让司机掉头,去市中心那套平层那儿。那里曾经是他和秦望的婚房,只是现在早就不见了女主人的踪影。
裴仰不知道想到了什么,低下了头。他像是在发呆,也可能是思索,江凌转过头盯着他,察觉到这道目光的裴仰与他对视,等待着江凌开口。
“那你呢?”视线相撞中有暗火燃起,微妙交锋,江凌的手背已然凸起青筋,“你对她是什么心思?”
裴仰的脸上,平静得没有一丝表情,眼神里甚至带着点怜悯。
可当他开口时,那副语气却又滴水不漏了,仿佛江凌是个杯弓蛇影、疑神疑鬼的暴君,而他再忠心耿耿不过。
他说:“我对嫂子能有什么想法?哥你别多想。”
庄理可以和江凌撕破脸,这世界上所有人都可以和江凌撕破脸,唯独他不能。裴仰顾不得扯出笑脸,好在这也不是必须要笑的时刻,他无所谓江凌是否会猜忌他,这些都已经不重要了。
他已然看见终局,只等待一切都结束。
裴仰一直送江凌送到了楼下,眼看着他上楼。
一通闹剧下来,时间已经不早,高悬于城市上空的月亮圆满如玉盘。
夜色静谧,他却莫名心绪不宁。等回到家中,望见灯火通明的别墅,站在门口的裴仰不祥的预感似乎在此刻成真。
他深吸一口气,推开了门。
“你为什么会在这儿?”
随着他的发问,沙发上的女人转过头来。
亚麻色长发,甜美的脸。陈寄云面若冰霜,冷淡的神情将五官带来的精致甜意彻底化开,她抬眼看了看时间,不满全都写在脸上了。
她坐得很规矩,膝盖并拢,背脊挺直,不动时显得刻板。
“你怎么这么晚才回来?等你等得天都黑了——”
“不是任务进度不太好么?去给快冻死的数值添把火啊。”裴仰叹气,“不然我也不想出去。你知道的,冬天太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