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京双姝”的比评,小半因着两人明艳如火的样貌和性子,多半靠着各自家世,杨华珠出身高贵,覃薙也不遑多让。
覃薙出身荥川覃氏,如今虽人丁凋敝,不免衰败,但覃太后在一日,覃氏的富贵荣华不少一分。
覃太后并非祁帝生母,祁帝生母宫婢出身,生产未久便去了。覃太后是继后,膝下唯有一女乐兴公主,便将祁帝养在膝下,充做亲子。覃氏向来子息单薄,传至覃太后这一辈,仅有太后和母弟,母弟亦只得一嫡一庶两个儿子。覃太后将唯一的女儿乐兴下降给嫡侄,也就是覃薙的阿耶覃真。
十八年前,当时的镇北王李祁忠掀起幽州之乱,覃真随先杨国公参与平叛,不幸战死,传到将要临盆的乐兴公主耳中,公主难产而殁,仅留一女覃薙。
覃真被追封为忠越侯,乐兴公主被追为忠越长公主。
覃太后白发人送黑发人,将覃薙娇养在大宁宫,甚至请封为明盛县主,成为大祁唯一一位异姓县主。
然而,一切的福分都在三年前的赏梅宴戛然而止。
李菩珠虽不知三年前的赏梅宴究竟发生什么,但凭之后的结果也能略猜一二。赏梅宴中,杨国公夫人栾氏娘家侄女,后妃栾嫔失足而死,杨华珠失了准太子妃之位,覃薙被褫去封号,连夜送至城外的水月庵。
上京中,家中族女犯下大错往往会被送至水月庵。
最为津津乐道的不是此,而是当年覃薙对杨国公世子杨危之痴缠的丑态,以及被拒绝后的癫狂。
此次赏梅宴,李菩珠猜正是覃薙归来,故作为皇后内侄的杨危之并未出席。
李菩珠不晓的秘事,李鹤月知晓,且知晓得极为详尽。
覃薙痴缠杨危之多年,直至听闻杨危之与其青梅竹马的表妹,也就是后来的太子妃栾长宜,将要定亲。覃薙再三请求覃太后为其议亲,太后拉下脸说到儿媳杨皇后处,杨皇后只委婉道需得征求杨国公夫妇之意,却不想被杨危之当面拒了。
因而,覃薙处处找栾长宜麻烦。
三年前的赏梅宴,栾长宜避而不去,覃薙找茬不得又与杨华珠本不对付,两人斗作一团。等杨皇后寻去之时,两人在沁芳阁二层正打得难舍难分,栾嫔上去劝架却被覃薙失手推下去,额头撞到阶台失血过多,等御医到之时已香消玉殒。
栾嫔是栾长宜的庶堂姊,入宫不久,年仅十八。
后来,覃薙说是杨华珠从背后推她,而王德妃证言杨华珠当时并未伸手。
王德妃素来受宠,膝下有子有女,又与杨皇后不睦,没道理因此得罪覃太后。
“为什么你们不说话,这么看着我干嘛,我脸上有什么吗?”覃薙被盯得发怵,好不容易趁外祖母午睡,央了净虚姑姑才偷跑出来,不会落入什么陷阱吧。
李菩珠摇摇头,道:“我见覃小娘子落水,而我恰好会些凫水,只是之后力有不逮且黑夜不辨方向,不知怎得竟游到蓬莱岛。但,我见着娘子之时,娘子便在水中,之前我就不得而知。至于杨娘子的侍女,自始至终我都未见到。”她想不明白失忆之人为何性子变化如此之大,亦无颜自己竟能将人错看成故人。
覃薙眼眸瞬间发亮,杏眼亮晶晶的,拉起她的手,“原来你救了我,那我不当叫你李娘子,唤你阿珠可好?你救了我,想要什么报答,我叫外祖母都找给你!”
李菩珠不露声色地将手抽回,“家中众多姊妹,我排行第九,若娘子不嫌弃,可叫我九娘。且救人一命,七级浮屠,何须报答。”她不习惯有人拉着她,且“阿珠”这个词,听着不大吉利。
“九娘长得像外祖母殿中的观音玉像,又生得一幅菩萨心肠,真真是好极,”覃薙从善如流:“我单名薙,九娘可以叫我小字婞妧。”
“话都是李九娘子说的,无人能证,覃娘子又怎知事实当此?”
自李鹤月开口,李菩珠就知道他嘴里吐不出好话,果不其然。
覃薙反倒再次挽上李菩珠的臂肘,不客气地上下打量他一番,道:“你又是谁?我只是失忆,又不是傻子,听外祖母说,我是杨华珠死后才失踪的,且我与九娘之前并不认识,往日无冤近日无仇,再说……再说,总之九娘没有理由害我。你不要血口喷我的救命恩人,小心我让你好看!”以李菩珠的出身,本就无缘太子妃之位,根本没有害她和杨华珠的理由。
李鹤月知她说得不错,昨日他已验尸翠璞,死于溺水且至晚不会超过申正,亦就是在杨华珠尸身被发现前,翠璞已死。
“既覃娘子要知恩图报,那就烦请二位女郎帮我一个忙,若不是我寻到二位,恐怕二位如今还在蓬莱岛上。”
李菩珠和覃薙被“救命恩人”携恩相邀至观礼苑,苑中冰室停灵着杨华珠的尸体。杨华珠身份高贵,杨皇后不准外人、男人,特别是贱籍的仵作靠近。
观礼苑外,李菩珠沉默地听完李鹤月的说辞,有些不可置信:“李司使的意思是让我和覃娘子去验尸?”
她们又不是仵作,哪里会验尸,这李鹤月莫不是压力太沉有些疯癫。
李鹤月清明着,他点点头,“没错。”
大理寺验尸卷宗不可不写,思来念去,唯宫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