贵女能堵上杨皇后的刁难。稍会,在他与杨华珠尸身之间架一屏屏风,他问,屏风内侧的李菩珠和覃薙答,若只有他与李菩珠一人,他担心她会谎话连篇。
覃薙犹豫片刻,还是咬咬牙点头:“虽我与这杨华珠往日有大仇,但见她不明不白得死了,也怪可怜,要不咱们就去看看?”
李菩珠无奈地跟着进了冰室。
冰室里面,站着一个清贵公子,一袭白衣,远远望着杨华珠的尸身,眼目悲痛,不知站了多久。
他是杨国公嫡长子杨危之,表字春朝,幼年体弱随叔父幽州都督杨衡长居幽州,垂髫之时方迁回上京,彼时,幼妹杨华珠出生不久,而养在姑母杨皇后膝下的大皇子楚练生了重病,延绵病榻之际姑母将幼妹接入宫中,不久后楚练病愈,幼妹也与楚练定下口头之亲。
姑母未有生育,幼妹自小又在中宫中长大,因而成了内定的准太子妃。
他这个做阿兄的,平日甚少与幼妹相处,眼见着幼妹一日日变得骄纵跋扈却也无可奈何,只盼着她这性子能低嫁着安乐平生,靠着杨国公府,谁都不敢欺侮她去。
直到那一日赏花宴,因幼妹和被他拒婚的明盛县主之故,栾嫔被失手推下台阶而薨。
素与杨氏不睦的王德妃作证,此事与幼妹无关,但他还是辞去京兆府尹一职,自请外放。
是他对不起栾嫔,或许别人不知,但他会永远会记得那个叫栾曲宜的女郎。
世人皆言他同青梅竹马的栾太师的嫡长孙女,名门才女栾长宜郎才女貌,可当阿母杨国公夫人栾氏问起他时,他选了栾曲宜。
后来,栾曲宜被匆匆送进宫,他的说亲对象依旧是栾长宜。
之后,十八岁的栾曲宜死在深宫;再后,栾长宜成了准太子妃,又殁在东宫。
三年后,他从蓟州调回上京,姑母重开赏梅宴,他不愿重温旧日之痛,避而不去,却不想,这一次,他的幼妹竟死在深宫。
“你带她们来这里干什么?”话虽是对着李鹤月说的,实则杨危之不想见到覃薙,不论有意无意,总归她害了栾曲宜。
“验尸。”李鹤月答得干脆利落,抬手间让人将屏风搬了进去。
李菩珠觉着李鹤月似与杨危之不对付,不知两人是有旧怨,还是寒门天生对世家的敌意。
杨危之止住屏风,只淡道:“我已让太医署的徐医女过来验身。”
大祁未有女仵作,但若有贵女意外身殁,便由医女或是接生的稳婆验尸。
“你这是什么态度?”覃薙自失忆后不论是谁,她见着不爽利就不惯着,当即冲到杨危之跟前,却在看清其脸庞的那刻,瞳孔微缩,仿佛这人在哪里见过,随即甩甩头,“想必你就是她们口中说的杨国公世子杨危之,对吧?名不错,长得也不赖,但脑子怕是有毛病,人李司使供职大理寺,验尸人是专业的,专业的人干专业的事,不让他上,难不成让你上?”
也不待杨危之反应,她径直将李鹤月拉至杨华珠的尸身前。
三人一齐愣住。
最后还是李鹤月出来圆场,“杨娘子死得蹊跷,再不验尸,怕是更难找到真凶,恰好我也懂验尸之术,不必劳用大理寺的仵作。”
杨危之抿唇不语,过了半晌道:“我会与姑母说明。”
供职大理寺不等于会验尸,但李鹤月会,且精于此技。
杨华珠的面庞已被清理,甚至换上一身崭新的外衣,李鹤月戴上手套,翻开她的眼皮,不禁眉头一皱。
杨危之敏锐地注意到,当即问道:“有何不妥?”
“瞳孔下仅些许浑浊,死时距今不当超过九个时辰,但尸首是昨日申正前发现的。”
此话一出,不仅杨危之,李菩珠与覃薙也不由心惊,岂不是在说发现杨华珠的那一刻,或许她还没死,但她的侍女翠璞却在此前半个时辰就死了。
杨危之深深地望着杨华珠的尸身,捏紧双拳,深吸一口气,“继续。”
李鹤月手从双眼移到头顶,杨华珠被发现时正身躺在地上,身下是打碎的花瓶碎片,其中一枚正插在她的头顶正中百会穴,他将碎片取出,把在手中观察半晌,太医正说正是由于此块碎片深入脑骨,失血过多而亡。
覃薙高门贵女,何曾见过这番血腥,胃中泛出青气,忍不住想要呕吐出来。杨危之目不斜视,只道:“你们先回去。”
一听这话,覃薙反倒不走,故作大胆地将脸凑近血窟,将双眸睁到最大,好似非要瞧出什么。这一瞧,真让她瞧出端倪,她慌乱地挥舞着手,想将人都叫过去,却忙中弄拙只吐出半个音节。
李鹤月一凛,顺着血窟最里处闪光的地方,取一根银针。
鸦雀无声,李菩珠暗暗叫悔,这里四人她身分最低,连杨华珠都敢谋害,卷入这场纷争她岂不是自讨灭亡。
接下来,再无人说话,沉寂地等待着,直到李鹤月将杨华珠嘴中的含玉取出,将鼻子凑近她的口鼻,杨危之忍不住问道:“你做什么?”
李鹤月不语,只定定地看着杨危之,两人进行一场眉眼交流,半晌,他退至屏风外,道:“还请两位小娘子将她身上的衣物褪去,看看她身上的尸斑是何颜色,按压之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