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就是,”吴镇长像是松了口气,替曹所长说,“这个人大老实,吃了亏也不说出来。九八年他们单位集资建房,刚好集资交款的头一天他被安排在环城坝上防洪抢险值班,那天晚上下着雨,他和另外三位干警在坝上连续值班了36个小时,浑身湿透了,第二天中午下坝时,他已经筋疲力尽,并感觉有点发烧,于是先去医院吊了一瓶,然后回家休息,等下午五点多醒来时,才记起那天是集资建房交款限期的最后一天,他匆匆赶到指定进账的储蓄所,那时储蓄所已经扎了当天的账,尽管收了他的钱,还是盖了后一天的日戳。”
“他当时倒没觉得什么,第二天就把进账单交给了局财务室,财务人员却告诉他,你交款过了限期,按照集资方案,逾期未交款的视为自动放弃集资建房。他说,我确实是昨天去银行交的款,可能是银行的人漏记了,才记到今天的账上,我当时头晕晕的也没注意看进账单上的日戳。”
“财务人员说,你不要说了,昨天下午局里有两个人一直守在储蓄所里,就看你什么时候去交款,直到看到你在银行当天扎账后,你才去交款时,他们才离开的,只是你没看到他们而已,这事昨天就有很多人知道了。”
“他想,谁这么无聊,会做这种事。他后来去找局长,说自己确实是昨天交的款。局长说,有没有逾期,局里会派人去核实的,如果真是逾期了,你也没办法,我知道是安排你去防洪抢险,但你可以提前交,也可以叫你的家属去交,跟你一同去执勤的一位就是昨天休息叫他老婆去交的款。”
下午果然局里派人去储蓄所调查取证,储蓄所的人证明说,他确实是在银行人员在扎账后来交的款,当时叫他明天再来交款吧,但他说今天是最后一天,请你们收款吧,否则就不能集资建房了,最后款是收了,日戳却盖了第二天的,进账单上有日期的。
“这件事无可辨驳,他于是只能再继续租房子住了。”
“怎么会这样,”水若山问曹所长。
曹所长有点自卑地说,“人都是自私的,因为这次集资建房方案对我来说很有利,一是我工龄长,可以加分,另外我一直在农村所工作,局里的福利分房和房改房我从没有份,所以作为无房户我要比他们高很多分,也就是集资建房的房,楼栋和楼层基本由我选,把我挤下来了,就有人有机会得到好的楼层。”
“即使你按期交了款,你也不一定得到好的楼层。”吴镇长说。
“为什么?”水若山好奇,又问。
“听说那次集资建房的半年前也集了一次资,方案也是一样的,逾期未集资视为自动放弃,但因为局长未集资,所以那次交款又作废了,退回给了集资户,找准了时机后,他们再来一次集资。总之是老实人吃亏。”
“你没想过去书记、县长那里反映你因防洪抢险而失去房子的事吗?”水若山有点忿忿然起来,意识到这一点,他赶紧喝了口汤,来平静一下内心的激动。
“想过,但有什么用呢?我一个人能扭过大家吗,上面的政策本来就严禁集资建房,要是集资建房的事反映上去,被上面查了,建不成房的不都要怪我了。”曹所长说,“再说,工作这么多年,我从没找过领导,还不知如何去反映呢。为这事,老婆不知跟我吵过多少次。”
曹所长显然自卑得有点伤心了,而这种伤心多少又触动了水若山,水若山在心里苦笑了两声,心想,还有一个像我一样的人,像我这样只知道工作,而不善于交际,甚至不懂去维护自己应得权益的人还有很多,在多数人眼中,他们在这个社会中只配奉献,而耻于索取。
这个忙当然得帮了。他不想再问下去,对曹所长说,“这事没问题,包在我身上,我也没住房,也正想在这个小区买一套呢,到时我们还成了邻居。”举起酒杯碰了他们两人的杯子,一口干了。
水若山的房地产开发业务正顺利地进行着。
在这样的小县城,有了金钱和美女这两样武器,加上水若山的经济管理能力,同学又多,好像就没有办不成的事,真正有困难的时候,他还可请分管移民建镇的黄副县长出面调停,于是土地权证手续、城市配套费和各项税收报地税申请减免的手续等等,一切都是那么容易。
移民小区的房子只是刚下了基础,设计图纸上的住房和店面就已预订一空。水若山计算着,该开发项目总投资八千万,除去成本、费用、税收等支出,至少可以赚七百万,按约定分给成总、秦总的七成,他可以分到差不多两百万。
原来他也并不是妻子江员员所说的,无能、固执、书呆子气。当把一切在脑子里根深蒂固的所谓正统的教育还给老师后,他也可以有所作为,他已不再去想,在小区里预订房屋的人有多少指标是假的,是买卖来的,是弄来的,也不再去想,为了开发顺利,有多少有权有势的人收受了他厚重的红包。当然也不再去想有些什么人想利用小区的建设,套取移民建镇资金用于其他众多人都不知道的项目上去。
人一旦溶入了这市场,就很容易成为这市场的主人。你热恋她,痴迷她,当然她也会钟情于你,给你丰厚的回报,回报你夜夜歌舞升平,回报你酒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