任远呼吸不由加重。
既然知道了,那就是另外一回事了。
顷刻间想要狠狠惩罚她的念头压都压不住。
陈潇潇正在细数自己的“罪过”,毫无防备被人推倒,某个人欺身上来先亲了她的手指,随即一路流连向上咬她侧颈。
“别。”陈潇潇慌张又小声地挣扎,“孙阿姨随时回来。”
“哪儿来的孙阿姨……”意乱情迷也不知在说什么。
陈潇潇的嘴肯定开过光,半分钟不到狮子王突然亢奋起来,颠颠跑到门口,同时传来锁芯转动的机械声。
纠缠的动作停滞,陈潇潇慌忙从他身下逃走,飞快整理衣服来到门前:“阿姨你回来啦。”
“现在物价涨的真是不得了,罗马生菜都十块多一斤了。”一个盘发的中老年阿姨拉着菜车低头进门,途径客厅时终于发现沙发上多了一个表情不自然的男人,“他是?”
回头问,发现陈潇潇的气色也不怎么正常。
“朋友。”
“噢……”孙阿姨站在原地呆了两秒,突然灵光一现般回神,“我去准备晚饭!”
拉杆儿车的轮子“呜噜噜”狂转,孙阿姨小碎步竞走般冲进厨房关上门。
任远揉揉眉心,开始升堂:“我是你朋友?”
“那晚说男朋友你生气了,”陈潇潇辩道,“今天当朋友,你高不高兴?”
任老师高兴坏了。
*
孙阿姨做饭一流,眼力见也一流。
家里有“客人”,她洗完碗识趣地走了,把小小的天地留给年轻人。
小别胜新婚,今晚格外混乱,从沙发到卫生间,又从卫生间到卧室……陈潇潇甚至不记得自己怎么进的卧室。
最后她精疲力尽,调整了舒服的睡姿昏迷过去。
朦胧感觉有人还在拨弄她的手指。
暗夜里玫瑰褪色,金属的冰凉感凸显出来。
任远捻动戒指,意外发现小机关,戒面镶钻高出来的一圈可以转动,十分丝滑。
确实像她会喜欢的东西,小巧精致,暗藏玄机。
双手交握,戒面触碰,任远闭上眼睛。
安全感真是说不清的东西。
一夜好睡,醒的也早。
任远一贯六点多自然醒,身边的人还在呼呼大睡,就没惊扰她一个人穿好衣服下楼。
准备回家洗漱,这里没有他的牙刷。
途径衣帽间时,任远经过,又折返。
片刻他走进去,来到最深处,拎起摆在c位的一只已经变色的旧包。
因为使用劣质皮革,边角经年破损蜕皮,五金件锈迹斑斑,充满划痕。
任远手上似有千斤,慢慢慢慢地垂下了手。
那只包是陈潇潇十九岁生日时,他送给她的礼物。
说起来也有些来历。
研一上学期,把陈潇潇拉进社团没两天,大家都看出点苗头。
她天生是人群中的焦点,做什么都引人注目,又因为他行事低调,去物理系俩月无人知晓,所以大家都误以为是大小姐先看上的他。
有人眼红,有人看热闹,还有人替他发愁。
某次文学系内部十来个人聚餐,喝了不少啤酒,后半程话题聊的越来越开,尤其对于男男女女那些事。
“我建议你千万别从了那个……那个……叫啥来着?”一个同级但不同师门的男生晕晕乎乎问。
苏长文大喊:“陈潇潇。”
“对,陈潇潇,”第一个哥们儿一边打着酒嗝,一边拍任远肩膀,“你知道那位大小姐从头到脚得多少钱?”
彼时他一点概念都没有,淡定问:“能有多少?”
“她的发卡是miumiu的,上衣香奈儿裙子tb,鞋别看是双板鞋,Y3你知道吧,就是长文攒钱买的那个牌子……”
男生眼珠上翻活脱脱一个人肉计算器,“还有包,包是爱马仕的经典款,死贵死贵的,我女朋友天天看天天看,哈哈哈哈笑死,看破手机她也买不起……”
他笑够了又开始叹气,沉痛道:“可问题是这些东西陈潇潇不止一个,她有一堆啊兄弟……”
任远还是没概念:“死贵,是多少?”
他知道世界上有些包售价五位数甚至更高,但彼时他幼稚地认定那都是上流社会富豪攀比用的,陈潇潇一个刚上大学的学生,不至于。
那哥们儿正打算给他开开眼,忽然身体一歪,抱着垃圾桶吐去了。
任远的师姐滴酒未沾,无奈看着一群醉鬼,接口说:“kelly配货配下来,得小二十万。”
什么?
任远怀疑自己听错了:“多少?”
师姐眼神坚定不移:“小二十万。”
那个瞬间,任远才迟钝明白那哥们儿在操心什么。
一万块钱,是他一年的生活费。
而陈潇潇一个包就二十万……
伸手捞了一杯酒,啤酒明明甘甜清冽,含在嘴里却异常辛辣,贯穿食道又直冲大脑。
他清醒看着自己的手在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