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 章(1 / 2)

魂体徐归棹最近越来越虚弱,几乎只能在灵柩周围的方寸之间活动,看来自己魂归虚无的日子也近了。

他讽刺一笑,原本没什么心愿的时候不能消散,如今心里有个惦念,倒要归于虚无了。也不知道能不能再看她一眼,那个狠心抛弃自己的女子。

他没有注意到的是,一位带着幕离的女子从马车上下来。她一身素白,一直没有摘幕离。

徐归棹第一眼就知道是林玉孚,他太熟悉她了。在青涩的时光里用目光描绘,在两心相许时羞怯的相拥,到决裂前抵死的缠绵,他怎么会忘记。

林玉孚没有说话,没有动作,她只是站在那,静静地站在那。透过幕离,她看到了那口漆黑的厚重的棺椁,难过?悲伤?痛苦?好像都不是,她只是有些困惑。她好像有些理解不了,那个宝带轻裘的贵公子,那个鲜衣怒马的少年,那个笑嘻嘻的说要娶她的徐归棹,怎么突然变成了眼前这个开不了口的、硬冷的殓枋。

她立了很久很久,徐归棹也看了很久很久,哪怕知道她不会发现,他也没有去到她身边去。

那个叫犀照的侍女过来扶林玉孚,长时间的站立让林玉孚腿脚有些僵硬,但她还是头也不回地出去了,她向来如此。

徐归棹恨她的决绝,也爱她的决绝。

过门槛时,他似乎听到了那侍女问她:“姑娘,你后悔吗?”

她是怎么回答的呢?

距离远得几乎听不见,她说,不后悔,只是有些遗憾。

徐归棹来到林玉孚原本站立的那处,砖上原本光洁的位置有遗留的水渍,他蹲下身去触碰,入手一片冰凉。

林玉孚出门时,本已雪霁的天又飘起了雪。

鹅毛大的雪片,映着苍黑的高堂,落在地上,檐上,马车上,行人的身上,似乎是在缟素。

她忽然扯掉了幕离,露出秀美的额。“姑娘!?”

没有理会犀照的惊呼,林玉孚仰头让雪也落在她的面颊上,发髻上。面颊上的雪融化了变成她的泪,发髻上的雪掩住青丝让她似生华发。

真一个,君埋泉下泥销骨,我寄人间雪满头。

——

又是一年春三月,柳发嫩芽,杏花似玉。

一位身着鹅黄襦裙的少女在树下小憩。微风轻动,摇落碎琼委地,沾到她的额前,像是特意点上的花钿。乌发梳成双环其间缀着红绳,明秀中带着活泼。

徐归棹不知从哪出冒出来,手里拿了个镂空的玉香囊转着。立在一旁的犀照见晋王殿下来,忙要叫醒自家小姐,但这锦袍公子给了她一个不要动的眼神,自顾自拿手里玉香囊上坠着的流苏在少女鼻尖挠起痒痒。

犀照看得着急,这对小冤家从小长大但却总不对付,等小姐被作弄醒来定是又要与晋王好看。

林玉孚被挠得难受,皱起鼻子。徐归棹觉得她这样子真是可爱又可笑,但又害怕把她弄醒自己要遭殃,只能捂着嘴忍笑。

终于,浓密的睫毛扇子一般地扑朔扑朔,露出一对如黑玉版的眸子。

她上一刻还在隆冬肃杀的边关,再睁眼却到了春光正好的云京,眼前还是本该躺在棺材里的徐归棹,一时怔住。

徐归棹见这小姑娘今日居然没有立刻发作,反而呆呆的,用手在她面前晃了晃:“奇了,难道睡傻了?”

下一刻,纤手握住了他的小臂,林玉孚仰头看他,清泉一般的眼里蓄满了泪。

彼时的少年徐归棹还看不懂这一眼里包含的复杂和庆幸,只是心中一痛,慌了神。

“唉,你怎么了,难道是生气了?”自己捉弄她不高兴了?连忙给她赔罪:“都是我不好,我就是想逗逗你。呐,你瞧。这是我刚得的玉香囊,想送给你的,别生气了好么。”

那物什着实精美,清透白润的玉质雕成精美的镂空荷包样式,下边是双色流苏精巧活泼。这倒没什么,最奇的是侧视之色碧,正视之色白,就如传说中的和氏之璧。

这个玉香囊林玉孚并不陌生。

甜水巷柜坊局坊主有七珍八宝,吸引各方的想要夺得奇珍异宝的人去博戏。柜坊倒是日夜人声喧闹,白花花的银子都流向坊主的荷包,赌徒们落得个十赌九输,有道是勿盗勿奸勿赌博。

这诫语当然是劝不到天潢贵胄头上来,六博双陆叶子牌,徐归棹个个精通。先前说起柜坊局的宝贝,林玉孚便和他打赌他必定是要输个底儿掉才行,徐归棹把胸膛一拍,说要赢个宝贝给她瞧瞧,这个玉香囊便是那七珍八宝之一。

只是后来,时移世易两人决裂,玉香囊也在意气之下摔碎了。如今再见这完璧,林玉孚心中震荡,那混乱的记忆究竟是梦还是真实已经难以捉摸,她只知道眼前之人现在切切实实的站在这里。

鹅黄的身影忽然扑进少年怀里,把脸埋在他胸口听有力的心跳敲着耳朵。这是温热的鲜活的徐归棹,林玉孚几乎想落泪。

徐归棹一开始有些没反应过来,等看到林玉孚头顶的发旋如玉的面庞染上红霞,手都不知道该往哪放。

一边的犀照见此情景一惊,但鉴于是自家姑娘主动钻进人家怀里,她还是默默转过身去试图想明白这究竟是什么情况。

“怎,怎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