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五章(2 / 2)

妾非旧人 衿岁 1778 字 11个月前

口无遮拦,他实在不愿听她说些生死之事。正是因为有此隐忧,他才更加忌讳。

他松了手,叹口气:“下次不许再说了。”

停顿片刻,他补充:“我会娶妻,只是不会是王容宁,也不会是旁人。”

见她仍旧懵懵懂懂,崔行周扶着她的肩,极为认真的同她讲道理:“昔年我曾说,四十无子方才纳妾。那时悌孝于心,又担着崔氏全族的重任,娶妻、生子,这是我不能躲避的话题。世家联姻,相敬如宾,所有人都是这样走过来的,没有几个人有那样好的命,能和喜欢的人相伴一生。可是如今不同了……”

他一直都记得,当年中秋节宴他说的话,他想同她解释清楚。

他摩挲她发髻上的金钗,步摇垂坠,轻轻晃动:“崔氏不再需要我了,我也不再需要受崔氏掣肘,更不需要承担绵延子孙以嗣崔氏的责任。所以,我不需要按照族中安排成亲,也不需要因无子纳妾。”

宋秋终于意识到他在说什么,她隐隐有所感,却不敢相信。

这样的事,也实在大逆不道了些。

心中慌措让她不自觉想要抓住些什么,她揪住崔行周的袍袖,手指渐渐收紧。

清单被一阵风吹落二人身前,他捡起来,重新放到桌上:“今日你要的,我即日便过给你。你没有要的,他日便全数作聘。这些东西,不是用来纳妾的,我要娶的,是我未来的妻。”

“所以,宋秋。”他顿了顿,“你愿意吗?”

愿意吗?

愿意嫁给他,做他的妻子吗。

哪怕心意相通,崔行周仍旧紧张屏息。

他们二人成婚,均无父母可相告,只要她愿意,他便可以为她准备好一切。

可即便算无遗策,他也不敢确信她愿意嫁给他。

在最不该回想过去的时机,崔行周想起了那年太子冠礼。礼成开宴,他席间多饮了几杯,便出去醒酒。

艳阳悬于苍穹,金光熠熠,实在是个顶吉利的天气。

东宫的路他很熟悉,信步至湖边,刚要去亭中小憩,却听见熟悉的交谈声。

这种场景,一思量便知是要说些四下无人的私密话的情景,崔行周本欲避开。

他悄然退步,即将离开之际,听到了男子含笑的声音:“再过两年,阿殊也可以做我的新娘子了。阿殊愿意嫁给我吗?”

离去的脚步钉在原地,他心中不齿自己的行为,却忍不住想多听一句她的回答。

于是他听到了她柔婉的声音:“殿下总要打趣我。”

她年纪小,不肯如郑远昭所愿说出直白的应肯,却还是怕他在冠礼这日不高兴,小声的补充:“殿下所想,也是我所想。”

那朗月清风的少年便开怀的笑出声来,他弹了谢令殊的额头一下,承诺道:“我们的婚仪,定会比今日冠礼还要盛大。”

崔行周几算得上是落荒而逃。他不记得自己如何回到宴席上,只是耳畔盘桓着那句“殿下所想,也是我所想”。

他不该听的,那是他们未婚夫妻的情话,他偷听这一遭,实非君子所为。

他也早清楚的,她与太子殿下自幼订婚,年少慕艾,自然是要喜欢从小便以表哥及未婚夫身份伴她长大的人的。

可是他总是忍不住窥寻她被婚约捆绑的证据,想要为自己不能诉诸于口也不能为外人道的情寻到一个所谓合理的借口,

然而并不是,并不是。她是诚心诚意的喜欢太子殿下,想要与他成婚,与他白首。

短暂陷入回忆的崔行周很快回过神来,他望向眼前人,细微的疼痛仍旧占据他的神思。世事易变,如今,由他再次问出这句当日太子殿下才能问的话。

“你愿意嫁给我吗?”

他重新郑重其事的问出口。

可她没有说“愿意”,甚至并未再如当年那样含糊的说出一句“你所想,也是我所想”的暗示。

她的惶惶不安泄露表面。

宋秋一把推开面前的清单,甚至避开了他的视线:“你……崔行周,你也忒不在意了些。”

她绕开他,几步跳下榻,远远避去:“我不曾肖想做你的嫡妻,你也不要娶我。崔氏再不管束你,你也应娶个与你相当的。”

她的言外之意分明。

“你如何不相当。”

“哪儿哪儿都不相当。”

她赌气似的说完这话,突地不讲理起来,大声去喊:“盈月。盈月。”

盈月连忙进来。在屋里滞塞的氛围中,盈月心惊肉跳的行礼。

宋秋道:“是不是要喝药了,请公子先回吧。”

崔行周起身,他走至宋秋身前,想要同她再说些什么,宋秋却立时掩住口鼻咳嗽起来。

这一咳便上气不接下气,盈月极为识趣道:“公子,不若您先回去,姑娘这会儿咳成这样,别过了病气给您。”

崔行周如何不知这是宋秋拖延的办法,可她不肯与他辩白分明,他不能自私的去逼她面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