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四章(2 / 2)

妾非旧人 衿岁 1774 字 2024-01-27

阳已垂。谢怀戴了多年面具,鲜少晒到阳光。他侧过脸,将半张脸阴在暗处:“谁登皇位,与我无关。”

他只要阿殊。

“我劝过殿下,迟则生变。”谢怀嘲笑。

圣旨握在侍卫手里,如烫手山芋。永王听了他的回答,冷笑一声甩手离去,大有不再管谢怀的意思。

可临踏出长乐宫,永王还是留了一队人马跟在谢怀身侧。

在未确认同命蛊是何东西,又是真是假前,谢怀不能死。永王还需要好好护佑好谢怀。

将才还吵闹的长乐宫转眼冷清,陆邵安令自己的人上前去瞧谢怀伤势。

永王的人不肯,陆邵安烦不胜烦,早没了好好说话的兴趣,一挥手,身侧侍卫几招便制住永王的人,将人全部带出了长乐宫。

谢怀头痛欲裂,几乎要昏沉过去。他不欲管永王的人的事,松了握住脖颈的手,便要转动轮椅离开。

轮子转动几转便死死停在原地,谢怀缓慢睁眼,看到黑色的剑鞘卡在轮子处,任他使出多大力道,轮椅都纹丝不动。

陆邵安手中还握着剑鞘,看到谢怀看过来,他随手一丢,剑鞘落在地上,却仍精准的卡住轮子,谢怀弯腰够得到的范围有限,不可能拿走剑鞘。

他知晓这一点,便没有弯腰尝试,以免在陆邵安跟前再落一乘。

“陆世子有事?”

那两个伤口实在耗尽了谢怀所有气血,他疲累至极,甚至没了与陆邵安对峙的心思,只是歪靠着轮椅,等待陆邵安的发难。

他没有与陆邵安叙旧的想法。

反倒他讨厌陆邵安如今好端端站在平白矮了一截的自己身前。

可陆邵安显然不这么想,他这人执拗,说一不二,谢怀已经动弹不得,他便又让人上前去瞧谢怀的伤。

永王的人处理粗糙,只是确认谢怀不会再有性命之忧。

陆邵安却不同,他要人重新为谢怀包扎,用最好的伤药,替谢怀处理半身狼藉。

将才谢怀没摘面具,便是打量也没有这般直接。如今苍白的面孔落在眼前,陆邵安拳渐渐握紧,不忍偏头。

“世子,处理好了。”

侍卫低声禀报,唤醒陆邵安的神思。

陆邵安把剑丢给侍卫,略向前几步,停在距谢怀不远不近的位置。

“腿怎么回事?”

谢怀五岁骑马扛枪,八岁便能百步穿杨,十几岁便上阵杀敌,何等风光。

让他这样的人失去腿,比杀了他还要残忍。

谢怀不言,他冷睨谢怀一眼:“我保证,陆世子再多话,我便是没腿,也能让你死在长乐宫。”

陆邵安却好似听不出谢怀言语间郁郁杀意:“你跟在永王身边,境遇并不好。”

宫中传闻众多,陆邵安也亲眼所见。

那是谢怀,那是记忆里骄傲到不可一世的谢怀。

又怎能任人如猪狗驱使,随意折辱。

陆邵安看向谢怀腹部的伤:“虽不知殿内发生了什么,可永王这样伤你,可见他也并非伯乐,你不若转投他人。君之才智,佐明主,不仅不会如此苟且,亦能为谢家报仇,更能成大业。”

谢怀蹙眉:“你不曾听到殿内的话?”

他虽是问句,语气却分外笃定。

“你与陛下的事,我不会干涉。至于永王,彼时我忙于解决殿外的人。”

言外之意,他并没有听谢怀在殿内说了什么、做了什么。

“不会干涉?”谢怀不由冷嗤,“崔行周费周折诱我去慈安寺,又千里迢迢跑去说些莫名其妙的话,不就是意在让我留皇帝一条性命,便宜你们行事吗?”

这一段话太长,谢怀说完便再次力竭地靠在轮椅上,大有脱力而死之态。

陆邵安默然。他沉吟片刻,唤来侍卫,侍卫取出另一圣旨,恭敬递至陆邵安面前。

陆邵安没有弯腰,他将圣旨丢给谢怀,道:“他嘱咐我,若陛下未死,便将这道圣旨拿出来。”

谢怀没有力气去展开那道圣旨,陆邵安也没准备让他亲自去看,他道:“别死的太快。这道圣旨一下,你是辅国公,临朝佐政,亦有你一份。”

陆邵安踹了一脚横在轮子中间的剑鞘,剑鞘从轮子中脱出,他突然觉得有些好笑,补充道:“你杀不杀他,都由你来决断。若他身死,我们也自有其他计划。”

停顿片刻,陆邵安说:

“只是他想让你活得明白些。”

这话是崔行周说的,陆邵安不知情由,只能平白猜测。

说罢,陆邵安难得露出温煦的笑意:“我在宫城边置办了一个院子,仆婢用物俱全。你搬去那里,不必日日与永王殿下相对。”

轮椅在话音未落地时已经转出了一截距离,谢怀并不愿接受陆邵安的施舍。然而他的骨气支撑不到他离开长乐宫,在陆邵安的目送中,轮椅缓慢停在几步远的地方,谢怀终于力竭,两手无力的从轮子旁滑落,眼前失去全部颜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