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不起。”崔行周诚心忏悔,为自己冒犯的问题道歉。
他声音轻缓:“好了,我去叫人送晚膳来,还有药,嗯……补气血的汤药下午也没喝……”
“怎么会这样问?”
崔行周慌乱间无意识的多话被截断,宋秋闷闷的问这一声,让他本就无序的思路更被打乱。
怎么会这样问呢?
是太子冠礼时听到的那句“殿下所想,也是我所想”,或是更久远的时候,太子殿下亲自教她茶道棋艺,带她玩闹骑射,灼热的阳光刺眼,他偶然窥见她悄悄红了侧脸。
不敢再继续想下去。
越是沉默的久,他越能回忆起更多太子殿下与她互相喜欢的证据,越恐慌害怕她如今的爱意比不上年少时的动心。
“我……”崔行周喟然落败,他揉了揉她的发,半真半假道,“我很贪心,怕你喜欢从前的郎君比喜欢我更甚。”
他真的很贪心。
当初想能得她喜欢便好,后来又想叫她喜欢的更多一点、再多一点,甚至希望能比过太子殿下。
贪为恶念,念由心起,孽障顿生。
宋秋没抬头,看不到他渐生自厌的眸。她听到他这样说,倒松了口气,毫不犹豫:“怎会。”
崔行周无法分辨她此刻的毫不犹豫是不是因她心里想的“郎君”不是郑远昭,而是扬州的孙平。
他不再追问,只是轻缓应声:“好。”
那些不合时宜的纷乱心绪被强自摁下,廊下灯光灼灼,崔行周将视线移到那些璀璨夜色里,说:“真的很晚了,吃些什么吧。”
从前病了没有大夫诊治,宋秋需要借着陆邵安回京的大日子半真半假的求来大夫。可如今大夫触手可得,好东西堆了山一样来治,她又讨厌起日复一日的药味儿。
许是因着莫名的心情不佳,宋秋一想到用膳需得喝药,就更是烦躁不已,她在他怀里拱了拱,不肯探出头来,瓮声瓮气说:“不想吃。”
“药总得用些……”
“说了不想!”
崔行周没顺她的意,她便不满起来,话里话外也不自觉烦躁。
崔行周被她突如其来的脾气打了个措手不及,反应过来后,又不由笑:“不喝也罢。”
左不过只剩一些补气血的药未用,不喝便不喝吧。
倒是她,许是她自己都意识不到,这几日她渐与他耍许多小性子。她这样无意识的亲昵,他是万分高兴的。
连同将才那些不能宣之于口的嫉妒带来的郁结都被驱散,他眉眼松软:“那不喝药,还吃东西吗?”
醒了这么久,也的确有些饿了,这会儿听说可以不喝药,宋秋总算慢腾腾坐起来,答应下来。
屋内没了说话声便很快沉寂下来,方才亲昵的姿态让宋秋有些意犹未尽,可崔行周扶她起身后便又端端正正去了案前沏茶,她是懒得下去闹腾他的,便只能坐在床上斜靠着一边瞧他动作。
她当然不会认为郑远昭是凭自己的本事回来的。一个当年已经及冠,有自己的亲信与势力的废太子,几无可能会获得世家的助力。
可永王进京明显是为皇位而来,世家应当也有自己的成算,能在这个时候把废太子扶上位的人,满京城不做他想。
他明明日日在这里同她胡闹,也不知如何有时间在外头搅弄风雨。
正出神,却听外间盈月脚步轻盈走近,隔着帘子询问:“问公子、姑娘安。奴婢可否进来回话。”
原就是一帘之隔,未曾关门,让盈月这样一问,倒像是他二人在屋里做些什么见不得人的事似的。
宋秋还未曾如何,崔行周却不自然的咳了一声,应道:“进来吧。”
于是宋秋开始抿唇笑,她故意扬眉,得意的看下意识回过头看她的崔行周,崔行周一怔,旋即欲盖弥彰一般快速收回视线,去看挑帘进来的盈月。
“何事?”
他问这话,言语间比平时端肃许多。
宋秋把帐幔一扯,躲到床幔后去了,盈月不敢多看,行了礼便道:“门房来禀,有人递了帖子想见公子。”说罢,盈月把帖子递到桌前。
能来明安院内间打扰,必是心腹瞧过需要急禀的,想必外头候着的不是普通人。只是崔行周已多年不曾见客,这种时候递帖子要见他,倒叫人琢磨。
崔行周接过那所谓的帖子。帖子并未用世家爱用的朱纸金墨,也没讲究的熏香,只是简单一张宣纸,上面写了“谢怀”二字,笔迹与从前的谢望津并无太多区别。瞧墨色,甚至像是在门房随手借来纸笔写下。
看到这二字,崔行周下意识折了纸角,防宋秋瞧见。
好在宋秋掩在床幔后面,既未注意到这不同寻常的帖子,也未瞧见“帖子”上熟悉的字。
“人在何处。”
“不知公子意思,外头人不敢做主,人仍在府外。”
崔行周将宣纸叠起,随手收进袖中,摆手令盈月退下。
盈月一出去,宋秋便又掀开帘子,颇有些不高兴的说:“这都什么时辰了,哪有人这个时候还来旁人府上拜见的。”
夕阳换墨色,不过眨眼之间。
这种时候,正该是闺房之乐的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