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江州(二)(2 / 2)

风雨不兼程 杜梨. 1806 字 2023-06-10

中星罗棋布,像洒落的饲料一样散在空中,像太阳的碎片一样明亮。  朱品富也在院内,他把养殖场的设想告诉弟弟,像三年前邀请他北上一样,这一次他邀请弟弟做养殖。  “两个人要好搞点,再说你也找不到事做,不如跟我一起搞,你就帮我打点下手。”  朱品富抽出一根“红双喜”叼在最终嘴中,从裤袋里掏出打火机点了起来。火苗“啪”的一声在黑夜中出现,像一朵橘红的花,很快又熄灭了,寄生在燃起的烟头上。朱品富递了一根给弟弟,但他摆了摆手,称还没抽过烟。  许久,当朱品富正要再说一遍养殖场的事情时,朱品文又摆了摆手,没有任何的原因,只说了一句:  “算了。”  方玉蓝招呼两个孩子进门吃晚饭。夏日宁静的夜里,朱虞高家的餐桌上满是他和夏二爷的谈笑声。门外的鸡鸭缩在笼中,天空中繁星点点,明月皎洁。  谷凉公路西面的周春礼家,周芷若正和母亲把化肥抬到门外,再由周春礼抬到三轮车上。随后她和父亲坐着车去给梨树施肥。  盛夏的阳光照在梨树翠绿的叶上,树枝上已经结出了青绿的梨果。周芷若站在梨园中间,像是置身绿色的海洋。她穿着一件淡黄色短衫,白净的皮肤在阳光下显得尤为光洁、明亮。  周芷若坐在木屋里边,给父亲泡上一碗凉茶,等父亲施完肥坐过来时,睁着乌黑明亮的双眸,问父亲道:  “爸爸,朱品文的爸爸真的摔破头吗?”  周春礼饮了一口凉茶,摇摇头说:  “别听你三叔胡说,他是摔断了腿,现在还在家修养,有他两个儿子照顾。”  周春礼前几日去镇上购置农药时,正好遇到了朱品文,他认识这个女儿的初中同学。寒暄几句之后还跟着朱品文去病房看过朱虞高,那时他觉得朱虞高已经精神大好,已经可以回家修养,果真第二天就出了院。  “那朱品文真的没考上吗?”  周芷若有些急切,桌上的凉茶没喝一口,两只手抓着茶壶,手指头在壶柄上来回摩挲。  “没考上。我问他时他很坦诚,跟我说了几个分数,我看应该是就差一点。”  周春礼突然觉得有些可惜,因为倘若周芷若就差一点,他会花钱给女儿复读,或是托人说情,或许可以进个中专。  周芷若点了点头,若有所思地盯着茶壶上的花纹。突然她看见茶壶旁边的杯子莫名晃动,原来是父亲的茶喝完了,示意她倒茶,她赶紧给父亲再倒了一杯。  朱品富第三次向朱品文提出邀请。这一次,就连父亲也来劝他同意。  在这之前,朱品文已经知道了会有这样的场景。因为母亲一听说自己拒绝了和大哥合作,就立马断言父亲迟早会来施压。方玉蓝没有干预他儿子的选择,而是紧紧地握着朱品文的手,叮嘱他要看开一点。她以为儿子所有的沉默和痛苦都来源于高考的失利,她并不强求两个儿子能一起创业,她只希望他们健康平安,她想要这个家像现在一样团聚,过得平淡,充实,开心。  朱品文觉得今年的夏天异常炎热。坐在屋里也会汗流浃背,沾湿衣襟。他额头上的汗珠渐渐滑落,从太阳穴到耳根后。母亲的汗也滴落下来,从两颊到颌尖。  朱品文还是没有答应,他告诉了父兄那个考虑已久的理由:  “我想去江州。”  画眉山脚的榆树林中,蝉鸣像不间断的嘶吼,从清晨到中午,从正午到黄昏。山间那条没名字的溪流早已干涸,蜿蜒的河床在乱石与落叶中依稀可见。  朱品文没有听从所有人的劝阻。他离家时,母亲掩面痛哭,父亲拄着拐杖,大口大口地吸着旱烟。大哥对弟弟的出走并不理解,他一面安慰着母亲,一面用余怒未消的口气说:  “走吧,没有出息就不要回来。”  朱品文告别了家人,走在谷凉宽阔的大土路上。  谷凉公路的西面,周芷若今天并没有同父母去往梨园,而是在家中做饭等待他们回家。  她突然看见窗外有一个熟悉的身影走过,刹那间又有了停留。她打开门,她笃定门前的他是朱品文。  画眉山的溪流干涸,但有一口山泉常年清澈,从不干枯。它藏在山腰的紫惠槐间。斑鸠划过天际,有时会在这里驻足取饮。  周芷若跟着朱品文在山间漫步,她摘下一串紫惠槐的叶子在手中摆弄,抬头看着朱品文的背影说:  “品文哥,你去哪里?”  “去江州。”  (本卷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