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今日多云，夜空中看不到月亮和星星。

陆意礼，欢迎你来到我曾被深囚的黑暗之中，恕我不再奉陪。

看戏的人三三两两散去，程雾山将荆晚送回宿舍，陆意礼还躺在地上，程雾山经过他，看着满地狼藉，对他说道：“把自己带来的垃圾打扫干净，别脏了琴大的地方。”

程雾山回到太子楼，太子楼一侧的阴影里蓦地传出一道女声，是李栀子。

“不再等我了，就是要等她吗？”

李栀子走出来，站在昏黄灯光下，鼻尖泛红，质问程雾山。

“对。”程雾山认真答道。

“你明明知道，她身上绯闻……不，是丑闻缠身，你也要等她对吗？”

“栀子，我有眼睛，有耳朵，有心，有脑子。我比你清楚，荆晚是什么样的人。”

李栀子突然就笑了，眼角落下泪来：“没想到你这么恋爱脑啊。那你知道岳观南在学校表白墙上写他喜欢荆晚吗？你知道她经常单独和你舅舅在一起吗？如果她真是你想得那么好，她怎么会跟那么多男……”

“李栀子！”程雾山怒了。

李栀子被他吼得噤了声，继而她紧紧咬住了自己的下唇，脸上是愤恨和委屈。

程雾山从来没有这样跟她说过话，从小到大，一直是她予取予求，他一直都是顺着她的。

“栀子……”程雾山冷静下来：“你从来不会听风就是雨，也从来不是个刻薄的人。别让我后悔我喜欢过你。回去吧，早点睡。”

说完，程雾山头也不回地走了，李栀子捂住了自己的脸，既往的骄傲轰然崩塌，化作满面泪水。

程雾山回到宿舍，岳观南五一回老家了，要明天才回来，老栾和老方都和女朋友在外头租了房子。

宿舍空空荡荡，只有他一个人。

他打开台灯，坐着发呆。

今晚的事，虽然陆意礼没有得逞，而且他之后应该也不会再来了，可程雾山心里真的很难受。

当荆晚对陆意礼说出“我不检点，你有我的不雅照，你抢走了我的保送机会，你女朋友找人殴打侵犯我”这些事的时候，他的心疼到了极点。

“法律庄严，不可侵犯，但很多时候并不神圣。

法律，只是人类道德的最后一道防线，是人性肮脏之处，最后的遮羞布。”

这是琴大法学院的一位教授，在他们入学第一课上说的话。

程雾山在今晚切实地明白了这句话的含义。

一个明明什么都没有做错的女孩子，面对纠缠和骚扰，她居然要用揭露自己伤疤的方式，才能求得一些或许可用的“证据”。

“而你们要做的，是尊重法律，捍卫法律。

如果将来有了能力，就去修补法律的漏洞、创造更完善的法律。

你们守护的，不只是那些厚重的书本，不只是你们养家糊口的饭碗。

你们守护的，是人类的道德，是人性最后一方净土。”

程雾山当年违背父母的意愿，考了法学院，本来只是为了月月，他想试着用自己的力量，给妹妹讨一个说法。

可今夜过后，教授的话在他耳边振聋发聩，他似乎终于明白了自己的使命。

他不只是为了自己的妹妹，他要为这个世界遭遇不公的弱者，为千千万万人。

程雾山看着荆晚的微信头像，感受着胸腔里不可抑制的爱意。

他从来没有见过像她这样的女孩子，身处弱势，却强得耀眼，像……像太阳……

生平第一次，程雾山感受到深深的自卑。

面对陆意礼束手无策的程雾山，怎么配得上这样强大、这样好的荆晚……

程雾山不知道自己是怎么睡着的……

半夜两点，他听到了电话铃声，恍惚睁眼，是岳观南。

程雾山心情沉重，本来不想接，转念一想，岳观南平常虽然吊儿郎当，但不会毫无缘故就这个点儿给他打电话。

程雾山接起来：“喂？”

“我靠什么情况！”电话那头岳观南鬼哭狼嚎：“那男的谁啊，神经病吧！荆晚没事吧？”

“什么？”

“哎呀你快看微博，琴大上热搜了，好多人发视频，你行啊，我不在你都学会打架了，但那男的该打。以后我见他一次打他一次！荆晚也是的，她惹上这么个人渣也不跟我们说，万一真出了事儿怎么办啊……”

岳观南情绪激动，一句话接着一句话，程雾山听明白了大概：“我在，她不会有事。挂了。”

程雾山挂了电话就坐起来，点开微博，琴大果然在热搜上，而且很靠前，第七。

点开词条，里面全都是围观学生录的视频，荆晚和陆意礼对峙的全部过程赫然在目。

程雾山一遍一遍地刷新界面，点赞和评论在深夜里仍然快速增加着。

这样下去，明天这条热搜说不定会爆……

程雾山点开评论，不出所料，网络是吵架的好地方，评论里有力挺荆晚的，也有说苍蝇不叮无缝蛋的，吵得不可开交。

程雾山点了快速通话键，接通之后……

“小舅，我有事求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