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后,肖二娘果然说到做到。
有不信邪地登徒子夜半悄悄翻墙进来,被肖二娘枕头下放着的剪刀在小腹处捅了三个眼儿,哭爹喊娘地跑回了自己家,连夜请大夫上门为他止血治疗。
村子不大,这事儿很快就传开了,一战成名,成了这山脚下小村落的第一悍妇。
大家都在说李家那个小寡妇没了男人后,变得更加心狠手辣了,有好事者还假装担忧李思保会不会受她虐待。
可是事实是,对待李思保,肖二娘却依然是温柔和蔼,从不将生活中的不顺发泄在他的身上,只一心培养着他。
为了供养李思保读书,肖二娘每日天不亮就起床将屋内的琐事料理好,再挑着自己种的菜,徒步走到十几里之外的镇里叫卖,卖完菜再接着替附近酒楼帮厨,一直忙碌到晚饭时分才能匆匆赶回来。
日复一日,年复一年的操劳让肖二娘的脸上多长出了许多皱纹。
李思保也是争气,家里穷,买不起那么多教材书本,他就借同窗的书,用最差的草纸一字一字地抄录下来,不舍得点蜡烛,就趁肖二娘做饭时燃起的灶火做功课。寒冬酷暑,从不肯落下功课一日。
皇天不负有心人,李思保就在这样艰苦的环境中,次次拿下村学第一。村里的夫子惜才,自觉没有能力再教给他更多,便推荐他去安州书院学习。可是安州书院要寄宿,吃住就是一大笔钱,早慧的李思保便婉拒了夫子的好意。
夫子不想李思保毁了前途,私下找到肖二娘说明了情况,从没对李思保红过脸,大过嗓门儿的肖二娘头一次动了手。
抡起洗衣棒,一棒一棒地打在李思保的后背上,每打一棒,问一句‘去不去!’直打得李思保点头才停下手。
将田地全部卖了出去,拿着那几十两银子全给了李思保。
哪知,自那之后,李思保就再也没了踪迹。
肖二娘求人去寻了几次,都没有任何消息。
报了官,官府只推脱已经记录在案,让肖二娘回家等信。
这一等,就是十年。
十年间,肖二娘的腰弯了,眼也在辛苦缝补衣服的过程中熬得看不清了,满头青丝也早染了寒霜,活脱脱成了一个老妇人。
每日除了劳作,肖二娘便是搬着凳子坐在木屋门口眺望着远方,坐到深夜才依依不舍地回房休息,日复一日,不曾间断。
村里人起初都笑话她,一个晚娘,竟指望着亡夫的儿子替她养老送终,家里没钱还学人念书。结果呢,田产也卖了,银钱一给,人就不见了。说是失踪,不过是托词罢了,说不定早去哪儿潇洒去了,还傻乎乎地寻,寻到了人家也不会回来啊,真是愚蠢。
之后,看着肖二娘如此,竟也心疼起她。又改口说肖二娘心善,善待栽培继子,却落得孤独终老的下场,纷纷指责起李思保。
别人说她蠢,说她凶,肖二娘都不为所动,却独独听不得有人说李思保的坏话,每每此时,她必然要怒骂回去。
“我儿不是那样的人,思保是个好孩子,他一定会回来的,只是耽搁了,只是耽搁了!”
肖二娘如是说。
到了这天,像是有所察觉的肖二娘默默将自己收拾得齐整体面,做了一桌李思保爱吃的饭菜,照旧搬着凳子,坐在木屋前,眺望着远方。只是,这一次,再也不能在深夜到来时,起身回房了。
肖二娘没了。
村里人感念肖二娘的一片爱子之心,纷纷出钱,买了一口好棺材,在木屋前边的荒地上,对着她经常眺望的方向,将她下葬了。
梦境就此终止。
上官夭知晓,自己是又要遇见一个有着执念的魂体了。没睁开眼,就叫着丁去疾速速过来。
点燃油灯,不过一炷香的时间,和梦境里打扮一致的肖二娘缓缓走进了木屋。
看着满头白发的老妇人,上官夭体贴地为她让座,肖二娘摇了摇头,推说自己用不上了。
“闺女,我不知道为什么会来找你,我只知道,你能帮我。大娘没有别的心愿,就是,想再看一看我儿,你能不能替我找找他,问问他,怎么这么多年了还不回家?”
上官夭一口答应,丁去疾却皱了皱眉头。
待肖二娘转身离去,丁去疾终于说道:“你不觉得,你遇见这些魂体的频率,太过频繁了吗?按常理来说,去世之人的魂体都会跟随勾魂使到地府,等待轮回。鲜少有强烈执念留在人世的,而你这一路,不过六七个月,竟接连遇见三个。这太反常了,就像……就像有人刻意为之。”
上官夭想了想,确实,老神仙就和她说过,能遇到一个已属不易,但是为什么自己一出来,就能碰见三个?可是也不明白,如果真有幕后之人,他这么做是为了什么?
思考良久,无果。
上官夭拍了拍丁去疾的肩膀,说道:“兵来将挡,水来土掩,我们自做对得起自己良心的事,真有那幕后之人出现,我们再见招拆招就是。”
看着如此乐观的上官夭,丁去疾更是忧心。
次日雨停,纠结了一会儿是先上山把方思明和唐智渊超度,还是去寻李思保。
最后丁去疾拍板,决定先去把人找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