瘾后,擦了擦嘴问道:“想上街转转吗?”
阮明玉放下筷子的手微顿,点点头又摇了摇头。
“你不用担心旁的,只要跟紧我就好。”见阮明玉的目光又转向担忧,段凝月笑道,“没有把握的事我不会轻易做。”
正说着,一个造型别致的狐狸面具出现在了桌面上,段凝月走近阮明玉,将面具虚虚地搭在她的面部,狐狸狭长的双目微睁,面具烫金的边缘微微发亮,稳稳地戴在了她的脸上。
女主年纪轻轻遭此巨变,情绪看起来却稳定得出奇。
话本里讲她背负家族仇恨,经常流露出沉重或压抑的一面,也曾隐忍不住爆发怒火,不知现在是不是有意在自己这个陌生人面前加以克制。
“这个面具能在掩盖气息的同时混淆神识探查,不会有人注意到你的。”
言毕,段凝月抬手轻轻拂过自己的脸,一阵波纹漾开,五官已变了样,她眨眨杏眼笑道:“我也怕别人认出我。”
面具后的阮明衡不必刻意再多做表情,脸上自然不会是此前的顺从。
他假模假样地好奇地触碰面具不平的表面,探究的目光没有离开过段凝月。
她周身几乎没有任何灵力波动,若非施法,与凡人无异。
出自炼器宗长老之手的仙品兽面,掩盖容貌的高超术法,金丹境无法看出的修为……
元婴期?合体期?化神期?
可这样的修为又得沦落到怎样的境地,才会被一个堪堪筑基后期,甚至连筑基后期都没有的阮明玉救下的?
阮明衡压下心底的疑惑,亦步亦趋地跟着她出了客栈。
街上这会儿更热闹了,小贩的摊位几乎摆满了两边,熙熙攘攘,却是乱中有序。
三日后的青永城完全没有受阮家变故的影响,毕竟,隔日的清晨,城主府就大门一开,告示一贴,将阮家的权力尽数收拢回手中。
青永城如同虚设的城主,在这次事变中扮演的又是什么样的角色呢?
段凝月侧身避开巡逻的黑衣城卫,从一小摊上拿起一枚闪着荧光的发簪。
“客官,这可是海族那边挖出来的粉晶,前日才刚上市,只要一块下品灵石!”
段凝月转了转簪子,镶嵌在尾部打磨好的椭圆晶体在阳光下折射出柔和的粉光。
“喜欢吗?”
并不喜欢的阮明衡沉默着点头。
段凝月付过灵石,递簪子的手忽感一阵刺痛,自左腕传来的热意紧接着上升为炽热,她面上不显,在阮明玉接过之后便佯装自然地垂下手臂。
她能感觉到那片花纹在雀跃地游走,烫得皮肤几乎失去知觉,牵扯着神识的其中一条隐线逐渐清晰,远端的蓝点越来越近。
段凝月抬头,一道流光伴随着剑鸣自低空一闪而过,速度快得留下了一道拖长的光痕。
“谁啊!不知道青永城的规矩吗!”
青永城修士与凡人混居,有明文规定不得在城中斗法或使用攻击术法,低空御剑飞行自然也是不许的。
手腕上的温度退了些许,段凝月看向还不知道来者是谁的阮明玉,她正把玩着手中的簪子,全然不知她的师尊有多心急如焚。
堂堂宣清仙尊自然不会不知道规矩,只是救徒心切,还管的上自己是飞得高了还是低了?
段凝月背过手,一只小小的水色蝴蝶从她的袖口飞出,悄无声息地穿过拥挤的人潮,落在了阮家对街的一处檐角。
说是阮家,但如今只是一片忘不见尽头的废墟,坍圮的院墙、焦黑的土地、还有或完整或不完整的尸体,无一不在诉说着当夜的灾祸之大。
城主府的人都不曾踏入这里半步,其他的普通修士亦不敢蹚这浑水,几十个时辰过去竟无人问津,曾经盛极一时的阮家也落了个人走茶凉的下场。
阮明玉的师尊墨淮,飘然落在碎瓦颓垣之上,身姿挺拔,墨发半束,一袭白衣胜雪,孤高卓绝。
瑟瑟的凉风卷起黑尘扫过他的衣角,却不能沾染其分毫。
他的目光悠远,神情悲悯,静默了良久,挥剑列阵。
数道剑光齐发,转瞬将这片废墟围起,巨大的法阵铺陈开来,等城卫长赶来时,此地已竖起大阵。
墨淮收剑入鞘,冷声道:“既是无主之地,我便要了。”
几乎融入空气的水色蝴蝶化作雾状,翩然飞至墨淮身前,他冰冷的眼神紧随而至,蝴蝶应击而散,却有点点微弱的荧光自他背侧没入后心。
远在青永城另一边的段凝月抬手扶正阮明玉刚换上的新发簪,细心地替人藏起几缕稍短的碎发。
正午的太阳跃出云层,她迎着光笑得温柔,眼底闪过一抹暧昧的红。
以爱之名有什么意思?
将悲天悯人的仙君拉下他高居的神坛,叫他离经叛道,跌落凡尘,不是更有趣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