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为国的肯定,也是对臣属的体恤。都像皇上和您这样君臣一心,咱大越朝才能蒸蒸日上不是!”
崔拂笑着,连连地点头。
两人到了内殿门口,守门的小宦轻轻地把门推开。
崔拂站住了。
李灼微微一笑:“皇上说了,‘天冷,太傅年纪大了,别叫在外面候着,到了就迎进去。’太傅,请吧!”
崔拂这才在李灼的搀扶下,慢慢地跨进了那道门槛。
崔拂往内殿正中的御座前走,身体俨然已经端肃了起来。但御座上是空的,李灼扶着崔拂往侧殿深处走:“太傅,皇上在里面等您呢!”
崔拂点点头,身子松懈了些,又像个孩童一样由着李灼带他往锦帐深处走。到了门口,一个小宦跪在那里,垂着头道:“奴婢伺候太傅大人脱鞋。”
崔拂还是静静地站着不动,李灼凑到他耳边:“太傅,脱鞋吧,皇上在里面等着呢!”
崔拂反应了一下,点头,微微抬起一只脚,让那小宦脱鞋。
“老臣崔拂,参见陛下,恭请陛下圣安!”崔拂扶着膝盖跪下请安。
“免了!李灼,快搀起来。”永平帝抬手道。
李灼原本也没松劲:“太傅,皇上让您起来呢!”
永平帝:“赐座。”
李灼搬来了凭几,放在地毯上,又来扶崔拂。崔拂轻轻后退了一步,伛偻着身子道:“陛下还站着,老臣岂能逾越!”
李灼望向了永平帝,永平帝随意道:“你去沏茶。太傅到朕跟前来,咱们好说话。”
崔拂慢慢地走到永平帝的面前,雪白的长眉长须垂落着。永平帝微笑道:“快一年没见了,太傅没怎么变。倒是朕,越发的怕冷,也越发的见老了。”
崔拂抬起了头,露出了长眉下一双昏花的老眼。内殿里十分温暖,永平帝只穿着纯白的中衣,外面披一件松绿绣金龙的常服。但他脸颊红润,双目明亮有神。
崔拂道:“风云际幻,圣上就是天。天颜万象,非臣等可以琢磨。老臣斗胆瞻仰圣颜,倒觉得皇上的精神比一年前越发的好了!”
永平帝伸出手,竟将那实木做成的凭几给拎了起来,往身前一放。又伸出一只手扶住了崔拂的手臂。
崔拂惊惶地推辞,永平帝却执意拉住了他。
崔拂只好蜷着身坐下,惶惶道:“谢陛下!”
永平帝走到御榻旁边,弯腰捡起了一本书。折回来,在崔拂的对面坐下。知道崔拂老眼昏花看不清,永平帝对他道:“朕这几日看书,有些心得。太傅来了,与朕一起聊聊?”
崔拂向前弯腰:“这是臣的荣幸,陛下请说。”
“嗯。”永平帝将书角在手心里轻轻地敲着。头向后仰,一头藏了白的青丝随之垂落:“‘古人云:言不尽意。依愚所见,言可表象,象可通意。虽不至,亦不绝。’这段话的意思是说:人可以通过说话来描述现象,现象又可以反映事情背后存在的意义。虽然结论不一定准确,但总可以通过语言描述,不断地接近事实。”永平帝望向崔拂:“太傅,朕理解的可对?”
崔拂坐在那里,长眉长须挂下来,像是睡着了一般。听到永平帝问他,便立刻将那腰弯了弯,话还是缓缓地答:“‘夫世间,言不尽象,象再曲意者常有。此间虽憾,然人情百态,其言或称有失,其象或称不明,其人未必有过也。’”
永平帝刚才诵念的,正是崔拂所写的《言意论》中的一段。崔拂也以书中的观点作出了回应:世间因为言行不当引起误会是常有的事,但说话做事之人的本心不一定就是错的。
崔拂忽然慢慢地抬起了眼睛,淳望着永平帝道:“老臣伺候陛下十几年,时常会担心说错话,办错事。既担心冒犯了陛下和诸位同僚,也怕耽误了国事。所以会有字斟句酌,犹豫不决的时候。陛下刚才问臣对于书中‘言意’的理解对不对,这是千古之辩,先后有多少饱学之士试图明辩都没有结果,以老臣的才学实在无法定论。陛下刚才念的既是臣的拙笔,那臣便也从自己的本心出发,答陛下一句:陛下说得‘不错’。”
李灼捧着茶进来了。他先将茶杯放下,然后走到了崔拂的身边,弯下腰道:“太傅,外面冷,您老要不先把帽子脱了,待会儿出去了不着凉。”
崔拂浑然忘了自己头上还戴着官帽。永平帝立刻道:“你替太傅摘了吧。”
李灼应一声,将崔拂头上的漆纱笼冠轻轻地摘了下来。
崔拂一头稀疏的白发,有几根随着脱帽而落下,更显得他形容苍老,兀如枯木。
永平帝忽然想起了当初皇兄武宗龙驭宾天,母后羊氏在他和寿王之间就谁应该被立为储君的问题上犹豫时,也是因为有了崔拂的决断,才使他获得了士族们的支持,从而坐上了皇位。自永平开元,十几年以来,崔拂也算矜矜业业。即使永平帝深夜有事召见,一把年纪的崔拂也从没有推病不来过。
如果没有后来魏明的出现,他们也算得上君恩臣睦。
刚才为了让李灼方便脱帽,崔拂把头又低下去了一点,此时看着又像是睡着了。
永平帝:“太傅以为朕答得‘不错’,朕认为太傅答得也‘不错’。朝堂上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