幻雪既恢复了灵力,齐韵也就不必那样辛苦,她扶住已经被幻雪驮在背上的男人,斜坐上去,拍拍幻雪的脊背,“辛苦了,回去给你做玉米兔。”
幻雪有隐藏身形的能力,两个人再加上一个竹篓的重量对他来说不在话下,他速度极快,同被隐去的齐韵还没来得及让它注意躲避出来摆早餐摊的商贩,口中惊愕便被留在了九栩山下。
她连忙抱住男人稳住身体,闭上眼睛抵御迎面而来的凛冽寒风。
凤声出于习惯,想说些男女大防之类的话,在男人隐约露出的下半张脸中,闭口不言。
她承认,她就是对俊俏的男人,嗯,这样不准确,她对俊俏的任何生物,都很有同情心。
但是这份同情心,并没有存留多久,便转化成了惋惜之情。
在齐韵和幻雪把男人安置在窄榻的动作间,男人的上半张脸露出,双眼眼尾处皆有红纹蔓延。红纹如血迹,缠绕如乱麻,就是有几绺发丝遮掩,也是颇为可怖的。
凤声倒吸一口凉气,看了眼齐韵,只见她面色如常,那副面对病人的冷静模样。
可能在阿韵眼中,只有生命,不分男女老少,也不分鬼怪妖魔,更不会分美丑了吧。时间还早,天色未大亮,又有房屋连廊挡住率先穿破云层的几缕光线,凤声去到了后院,烧起了一大锅热水。
男人伤得很重,从九栩山到妙斋馆,这样被上下搬去折腾一通也没有动过一下。
齐韵摸不到男人的脉搏,但又确定这人还活着,手指在大丫给的布包上停了一瞬,转身去药材柜旁,从里面拿出两片普通的人参片。
男人嘴巴闭得死紧,齐韵把两只手全都用上,才撬开他的嘴把参片塞进去,并趁机灌了几口温水进去,手指起落间,男人的脑袋上便立了几根银针。
银针转捻,深入皮肉,幻雪躲在了屏风之后,只露出了个小脑袋。
齐韵把男人身上的破烂衣物尽数除掉,盖上被子,然后便用双手给男人搓脚。皮肤之间快速摩擦生热,等男人双脚不再冰冷,齐韵便又用热水浸湿了的帕子给他擦脚。
擦完双足擦双手,然后便是四肢躯干,中间换了多次的热水,还给男人灌了麻黄升麻煎做的药汤。
男人全身都是伤痕,大大小小,犹以后背那道最是严重。那道伤痕从肩颈处始,几乎斜到腰椎,被齐韵脱掉扔在地上的僵硬衣物遇暖开化变软,往外流血。处理完背后的伤口,齐韵手臂酸痛,手指发麻,又一次施针时手腕开始不稳,然后就得了一个幻雪牌肉垫。
幻雪变化成合适的身形,悄悄将自己置于齐韵悬空的手臂之下。
齐韵从会走路时,便被她的师父徐清时常带在身边认药草,娘亲突然消失那年她不过七岁,便彻底被徐清接到了道观里。
在道观的十年间,她医过被野狼咬伤的樵夫,治过从崖顶跳下摔断腿的私奔鸳鸯,也为让野猪獠牙开了肚的老虎缝补过肚皮......没有一次的诊治,让她这么累。
齐韵塌坐在地面上,目光落在窗棂上。桐油纸颜色发黄,即使外面天色再明亮,屋内也被透进来的阳光染成了昏黄,像日暮之时,又似黎明时分。
她脑子发木,有一瞬间心跳紧张急促,想要立刻起身去纪夫子那里上早课。
可是纪夫子也不在了。
齐韵晃晃脑袋,双手撑住窄榻起身,打开妙斋馆的大门。屋外早已天光大亮,一层薄雪覆盖的枉虚城,刺的齐韵眼睛眯起,眨了两下之后,才能看清楚眼前景色。已过辰正,几个早餐摊仍然热闹着,还有顽童正在团雪相击。
雪很薄,团雪时小心翼翼,双手先轻轻胡噜一片,生怕力气用大了,沾上白雪之下的灰尘泥土,等聚成一个小小雪堆后,再轻轻攒成团,然后找准时机,毫不犹豫的扔向对方。
有的小孩可能是跟着爱听评书的祖父待得久,懂点兵法,知道粮草充足的重要性,团雪团的时候会悄悄多捏一个藏起来,等对面弹尽粮绝,才给对方致命一击。
妙斋馆旁是家布行,亦有一角摆放绸缎。布行由一对四十岁左右的中年夫妻经营,育有一女。
小姑娘文静秀气,怕冷却舍不得难见的冰雪琉璃世界,拿进屋一个雪团,不多时化掉之后就跟阿爹嘤嘤假哭,然后做爹的便会笑着出门......
疲惫的身体突然被注入了气力一般,齐韵想去逛逛街。
“齐家丫头今儿出来的早呀?”被封闭起来的热气本就找窟窿缝隙往外钻,李家阿婆掀开蒸笼的瞬间,一团浓白的热气如终于挣脱囚笼般升腾起来,掩住了李家阿婆的脸,也掩住了齐韵的脸。
李阿婆招呼齐韵,自顾自说着:“哎呦,也不早了,这最后两屉包子了。”
“今天卖得好呀?”
“枉虚城多少年没下过雪了?这不都出来了,谁还苦哈哈的做朝食哦......我那儿子和儿媳妇没见过雪,留我一个老婆子在这看摊子。”说着抱怨的话,却在呵呵直笑,脸上的皱纹也更深了些。
齐韵递出去十个铜板,接回来四个肉包,“他们要好,您这是要添孙辈了。”
添丁是喜事,还是个漂亮姑娘带着笑说出来,齐韵又是个大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