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王恒所言而心跳如雷，被幻雪这样一打岔倒是平静了下来。

“你说你爹爹的脖子上有这个？长得一模一样吗？”

王恒点头又摇头，好像是想到了什么，吃剩了一半的梅子掉到地上，瘪嘴要哭，转身把头脸埋在了廖氏的脖颈间。

廖氏轻轻拍他屁股，情绪也稳定了下来，“我亲手为夫君收殓，身上除了脖颈处的一道红痕外，没有其他痕迹。入殓时恒儿在旁边看着，便说过这话，只是......”

齐韵没再应答廖氏，转而抽出一张宣纸，寥寥几笔，便描绘出了只纬帽的图样。

“这是秀才帽，只不过是夏帽。”廖氏一眼就认出来了。

她指着纬帽上飘下来的布带，“普通的秀才配青色，我夫君这类癝生，配朱红色。”

齐韵秋末下山入枉虚城，山里又不会出现秀才公子，难怪会不认识了，“你夫君的纬帽，可还留在身边？”

“我们母子，只从王家带出了些自己穿的衣物和藏住的几两银钱，夫君的衣物，只带出了一件夏日长衫......”

“我接下来讲的事情，可能会匪夷所思，你觉得可信，我会助你查清真相，讨回公道，你若不信，就当我是累极说了胡话。”

—

菱州太远，赵黎镇倒是容易先去上一趟。

齐韵坐在马车上闭目养神，幻雪窝在她的双腿上，虽是闭着眼，耳朵却不时抖动一下。

他知道廖氏娘子已经很克制自己了，凭他是谁，听到自己夫君可能是枉死的，也不会无动于衷，时而传来的抽泣声明显。至于王恒这个害他跌落房梁学猫叫的罪魁祸首，在摇晃的马车上也能睡得喷香，微微发出的轻鼾声实在扰他安睡。

王家在赵黎镇边角上，住的是平房小院儿，马车再往出跑几步，就能看到一片田地。

廖娘子下了马车，无需酝酿情绪假哭，只需不克制自己的情绪，哭声就十分凄厉了。从她的哭诉声中，大伯小叔，邻居故人，很容易就知道了她回来是要做什么。

眼睛肿成这样，一看就是哭了一宿。

王生既托梦给她说需要戴上那秀才纬帽才能入轮回井，也不知道王家老大做什么横眉冷对的。当初就看不惯王家行事的人便道：“不过是一顶纬帽，你们就给人家吧。还是夏日所用，也不是能即时就用上的，何必占着不给？”

“好歹是你亲弟弟，图个安心也该把纬帽给廖氏的。”

王家老大瞪着廖氏，喘着粗气一般胸口起伏明显，在众人嘈杂的声音中，突然斜跨一步，抄起门边立着的竹枝扫帚向廖氏挥去。

“什么纬帽？没看见！我弟弟读书花费那么多，你家还能有什么好东西不成？值得带到阴曹地府里！”

“你克死我弟弟还不够，可别来祸害我们，给我滚，赶紧滚！”

廖氏倒在地上，在扫帚打上身的前一刻，幻雪隐去身影咬上王家老大的手臂，与此同时，齐韵也撩开了马车上的厚帘。

“廖娘子，你上车吧，既说没有，我们再想其他的办法。”清泠泠的音色传出，原本喧闹的声音立时就静了下来。

齐韵租了辆还算华丽的马车，一张脸从车窗里露出来后，马车似乎更华丽了一些。白皙的脸庞有一小半微微隐在车帘的阴影里，一双眼睛如无波古井，黑亮亮的，好像没有情绪。

没有人理会倒地的王家老大，眼睛全都落在了没遮严实的缝隙上。只是齐韵已经放下了帘子，并没有再次露脸的意思。

马车绝尘而去，众人还在原地驻足。

“有东西咬我！扑过来咬我！”王家老大瞪大了眼珠子，满脸恐惧，刚刚那突如其来的压顶重量，以及手臂上尖锐的刺痛......偏偏他又什么都没看到。

有人去查看，见他衣服袖子上连个窟窿眼儿都没有，冷哼一声，又笑着逗他，“说不定是举人老爷看不得你们这样欺负妻儿，显灵了呢！”

“恒儿他娘这是遇着贵人了？”说不定能给他们娘俩撑腰。

王家老大本来想说有妖怪，却不知道想到了什么把到了嘴边的话给憋了回去。

他浑身抖的更厉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