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道,就算是惩罚也得等我回到那个世界。现在我对于他们依然有着价值,他们大概不能再换个人进入你的身体了,大概率也无法进入周长空或者戚折枝的身体。外来灵魂进入身体的法则之一是,那个身体本身的灵魂是疲惫的,甚至厌恶这具身体的。】
叶秋期近乎了然地笑了笑,说:【这样啊,原来是这样啊。】
【对不起,叶秋期。】兰妲极少说对不起,但是她突然发现,她经常对叶秋期说对不起。因为她本身就对叶秋期有所亏欠,也是因为叶秋期本身就让她有所动容。
【没什么的,兰妲,你不如想想,怎么去破坏周长空和戚折枝的感情。但是为什么呢,为什么叶秋期一定要跟戚折枝是敌对的,为什么一定要上演这种抢夺男人的厌俗戏码。为什么叶秋期一定要喜欢周长空,不能喜欢别人。你看,原剧情说戚折枝是那个破坏男女主的恶毒女配,是小三,是坏女人。
现在,他们要做的,不就是让叶秋期变成那个小三,那个坏女人?为什么一定是这样的剧情,我不明白,兰妲。】叶秋期已是一种灵魂,一个意识,但是她的声音,只有兰妲可以听到的声音,却几乎沙哑。
【因为那个世界是生育至上的世界,所以一定要用各种各样的爱情去刺激那边的人。但是生育至上,不代表女性至上,就是因为这种工具化,将女性完全异化为生育机器。而这种异化从来不会摆在明面上,他们都会隐藏起来,因为掌权者已经懂得了通过一个国王的威慑是无法达成统治的,只会引来反抗。
但是规训不同,规训是潜移默化的,他渗入人心,并且达成群体性的共识,这种才能更加坚固并且有效地达到目的。所以,才会让两个女人一直是敌对的,因为这样子会瓦解女性内部的团结。并且总是要为了爱情,为了男人大打出手,这样子才能让她们心甘情愿的变成男人的生育机器,并且在他们意识不到的情况下,她们只会觉得,自己是爱情的胜利者。】兰妲言辞有些激动,激动让话语带上情绪,从而缺乏一种冷静独有的说服力。但是叶秋期可以完全理解,因为兰妲是那个身处其中的人。
怎么去强求一个身处其中的人克制愤怒呢?她的语言就应该足够愤怒,好不愤怒。
【而且这种争夺,实际上也是将男人供上神坛,这是一种对于父权制的巩固。】叶秋期那么补充道:【如果女性只有爱情,而男性却有权利,财富,地位,那么女性就不会对男性造成威胁了。我记得你说过,为什么不能是戚折枝,而得是叶秋期,是因为戚折枝过于软弱了。但是人们好像更爱看那些事业有成的,独立自主的女性陷入所谓的爱情,他们在说,女人还是要有爱情,无论是怎样的爱情。而且这种爱情是排他的,她只能属于男人。
这种慕强又贬低的心态非常矛盾,却又能自我融洽。事实上,这种慕强也是男权驯化的一种,将力量和权势奉为圭臬,实际上是男性的标准。】
叶秋期发现,无论这个世界体系无论如何翻转,一定会有一种权利压过另一种。东风压西风,西风越东风,无论是哪一种,都是一种不平等。过去的叶秋期总是强大的,总是坚硬的,她很少碰壁,所以很少思考这些。她总是带着一种冷硬与傲慢,看待着比自己弱小的人,会下意识认为是他们不够努力的结果。
但是兰妲的存在,却让她反省。强权之下,安有完卵,每个人,几乎每个人都处于权力的轮下。而她就在此刻,不止在此刻,有一种决心,产生了一种冲动,她决定改变这一切。
【对,所以他们不喜欢戚折枝,他们觉得戚折枝过于软弱,过于弱小,不符合她们对于一个完美女性的标准。甚至我也很长时间都不喜欢戚折枝,我觉得她过于依附他人,太爱哭,她不够独立,她还爱着周长空。也不够坚强,也达不到我对于反抗者的要求。】兰妲叹了口气,又点起下一根烟,说道:【但是,这是一种苛求。实际上我也在要求一个完美的反抗者,我与他人并没有什么不同。我是最近才想到这个道理。】
【而且戚折枝确实改变了这个该死的剧情,让你陷入麻烦了。兰妲,你也很矛盾,你既讨厌那些压迫你的权势,又不得不委身于他们。】叶秋期那么说。
【对,所以我现在还要想,怎么把这个剧情改正。我一边希望戚折枝真的可以反抗成功,真的可以摆脱他们的控制,这是一种胜利,是精神上的,也是政治上的。因为这预示着掌权者的剧情并非牢不可破。所有的自由不外乎是一种政治的成就。但是我是这个成就的阻碍者,但是我又要该死地阻止她,因为我的立场,因为我要生存。】
兰妲又骂了几句脏话,她的烟快抽完了,今天她抽得比任何时候都凶,就像是一个跑长途的卡车司机。
兰妲和叶秋期都是被矛盾割裂开的人,这种割裂带着皮肉的撕裂,与心灵的分割,她们同样对此痛苦不堪。
【那你还要带周长空去见何阿姨吗?】叶秋期缓了缓神,那么问。
【见吧,已经约好了。】兰妲倒出了烟盒中最后一根烟,迫不及待地点燃了它,说:【烦死了。】
兰妲完全是抱怨的语气,但是不知道为什么,叶秋期听出了撒娇的意味。兰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