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要给戚折枝父亲的故事思考一个开头,故事最重要的开头,那么有可能是“唐崮每天都很困倦。”。但是这是非常明显的男性叙事风格,但是如果以一个女性的角度来写,那么就是“唐崮每天都很暴躁。”
唐崮每天都很暴躁。
这是戚折枝的妈妈戚蒙对自己丈夫的最大印象,也许在结婚前他还并没有那么糟糕,或是伪装得很好。但是,家庭暴力,出口成脏,精神控制,死亡威胁,是他们婚姻的全部。
戚蒙出生于一个典型的上世纪传统家庭,父母读过一些书,但是又不足以让他们拥有跳出时代局限去思考的能力,只能给予她还算殷实的家境,教育的管教,对于婚姻的要求,对于孩子的期盼。所以,同唐崮的婚姻,以及后来无法挣脱的婚姻,就显得如此顺理成章。
唐崮是一个基督教徒,他受过洗礼,做过礼拜,但是当他的性情发作时,打他的拳头挥向戚蒙时,他全然忘却了所谓的教义。他只会在殴打结束后,对着戚蒙青紫的身体,一遍一遍的忏悔,一遍一遍地在耶稣面前祷告赎罪。
对此戚蒙只会冷笑,他只会求他的主的恩赐,而从不求真正受伤的人的宽恕。
而戚何宁是唐崮的同事,她是个非常厉害的女人,这是戚蒙对她的第一印象。唐崮是一家大型公司的高管,而戚蒙作为一个女性,在天然的劣势下,她依然可以做到与男性平起平坐。
但是就是这样一个女性,一个看起来冷酷强势的女性,却是唯一察觉到她婚姻的阴私的人。
那天她来接应酬喝酒之后的唐崮,那时已是深夜。深夜,酒精,都是戚蒙最害怕的东西。那天的唐崮已经几乎醉倒,她必须搀扶着他的身体,戚蒙身高不高,也非常瘦削,却要承受一个成年男性的重量。那时是夏天,戚蒙却依然穿着长袖长裤来掩盖受伤的痕迹。
向外人掩盖痛苦是一种人的本能,就同动物会掩盖伤口那样。但是唐崮的挣扎却将那层薄薄的衣料做的遮羞布,拉扯出来了。
在场的所有人都看到了,但是只有戚何宁,惟有戚何宁这个在场唯一的女性。拉住了她的手,在她将唐崮放上后座,当所有人散去以后。
“他,唐崮,是不是打你了?”这是戚何宁对戚蒙说的第一句话。
戚蒙的第一反应是不知所措,她完全愣住了,这是她第一次被这样直白的提问。愣神过后,她点了点头。
“我叫戚何宁,别怕,如果他再打你,你可以来找我,这是我名片。”戚何宁将一张薄薄的纸片塞进了戚蒙的手中,那时候她们都不知道这张纸片上承载着什么样的命运。
戚蒙没有同意也没有拒绝,她只是点了点头,说:“我叫戚蒙。”
“那好巧啊,戚这个姓并不算多见。”戚何宁突然笑了,戚蒙从不知道,一个女人可以笑得这样美,美到只能让她轻轻点头,她随着身体上了车子。
但是她的脑海里,一直一直浮现着她的笑容。
唐崮在后座□□着,戚蒙开得不慢,车子的颠簸让唐崮呕吐出来。丈夫的动静只换来戚蒙斜睨了一眼后视镜,她忍不住翻了个白眼,算是卑微的报复。
那天晚上,她坐在沙发上,一直抚摸着,摩挲着,端详着那张名片。上面的数字有些起皱,因为手上的油脂有些发晕,然后洇晕进了戚蒙的脑海里。
但是她并没有打那通电话。
这张纸片,一直从夏天,它被放在戚蒙的口袋里,一直到了冬天。戚蒙清楚地记得那天是冬至。
虽然沪市冬至并没有吃饺子的习俗,但是那天超市的饺子正好打折,戚蒙便将她当做了今晚的晚饭。
大约六点多的时候,唐崮下班回家,一看到餐桌上那些,白色的柔软的食物,醋的气味刺激着他。他近乎勃然大怒,他甚至连包都没有放下,就将那个雪白的瓷盘摔得粉碎。
这惊动了原本还在厨房的戚蒙,还有正在房间中写作业的戚折枝。
看到戚蒙从厨房出来,唐崮的眼神中出现了比以往更胜的狠厉,他近乎在嘶吼说:“我那么辛辛苦苦上班回家,你就给我做这个?”
“还有别的菜的,今天是冬至,所以……”戚蒙声音有些颤抖,但是她依然试图解释。
“冬至?我是基督徒过什么冬至?你看我哪一年过过冬至?戚蒙!”解释只会让唐崮更加恼怒,他大喊着戚蒙的名字说:“你懂不懂我的宗教信仰,你怎么什么都做不好?我养你有什么用。”? 但是戚蒙并不是全职太太,她不仅有着还算体面的声乐老师的工作,并且几乎做着全部的家务。但是唐崮并不在意这些,他心中自己的妻子依然无用,于是他就将这个无用的人踹到在地,将包摔在了她的身上。
唐崮身高很高,拳头握紧是凸起的青筋,让戚蒙下意识闭了眼睛。几乎在同时,戚折枝冲过来抱住了她的母亲。
一般在这个时候,唐崮会拉开戚折枝,或者有所收敛,这也是让戚蒙忍受如此之久的一大原因。但是他今天却一圈打在了戚折枝的背上,并且仍嫌不够地,将拳头打开,将戚折枝拉起来,扇了几个巴掌。
“你每次都来挡,挡什么挡,不如直接连你一起打。”唐崮无限地在咒骂她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