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人格到细节。
戚蒙再也无法忍受了,对于女儿基本的尊重,对于死亡威胁的恐惧,对于自我的催眠,是构成她忍耐的要素,这三点缺一不可。而现在,唐崮却将它打破了。
戚蒙直接拿起了碎在地上的瓷片,全然不顾手掌被其划破的那些许痛感,她紧紧握住,然后扎在了唐崮撸起袖管的小臂上。
“别动小也,疯子。”戚蒙大骂道,并且非常迅速地,拿起了手机,乘着唐崮没有发作之前,拉起戚折枝,向门外跑去。
戚蒙终于带着女儿,逃离了这个该死的家,她们钻进冬至的冷夜里。
但是戚蒙甚至没有带车钥匙,那时候戚折枝还在上高中,移动支付已经很发达了。但是那天的戚蒙却几乎忘记了一切,她就带着戚折枝一直跑,一直跑到连她们都陌生的街道。
戚蒙去药房买了碘伏,她和女儿坐在瘦落的街道上,互相涂抹着伤口。
戚折枝一直在哭,她依偎在戚蒙怀里,祈求道:“妈妈,求你了,离婚吧。真的,求你了,我无法再忍受下去了。”? 那一天,戚蒙再也不管那个男人说的什么,一起去死的恐怖话语。她极其认真得捧着戚折枝的脸,看着她被泪水模糊的眼睛,非常郑重地点了点头,说:“妈妈答应你。”
但是她们不可能再回家了,戚蒙几乎翻遍通讯录,都没有找到一个适合讲这件事的人。有些事情就像一根刺,说出口会扎破感情的气球,而未被说出的,则会扎进人更柔软实在的心脏。
而此时的戚蒙摸到了那张,充满褶皱,甚至纸张的纤维都已经暴露出来的名片。她终于拨通了戚何宁的电话。
戚何宁接电话很快,好像她一直在等待着这通电话。
“喂。”戚蒙一时之间有些沉默,而对面也在等待她的诉说。因为害怕被挂电话,她说:“我是戚蒙,就是唐崮的妻子。”
“他又打你了是吗?”对面戚何宁的声音有些急。
“对。”戚蒙除了承认,不知道该说什么,但是她现在所需要的,就是一个声音,让她稳定的声音,即使是一个陌生人,她都想讲述自己的遭遇。
“你现在在哪里?”
“我逃出来了,我想告诉你,我逃出来了。我要跟他离婚。”戚蒙在用话语和诉说,坚定她的决心。
“你现在在哪里?有什么标志性的建筑吗?我来找你。”
“不用了,我待会会找个酒店住的。”戚蒙下意识地拒绝了。
“你可以一直住酒店吗?我先来找你吧,你在哪条路。”
戚折枝就靠在戚蒙身边,手机里的声音她也同样可以听到,她报出了路和药店的名字,对戚蒙说:“妈妈,我也想要有人帮我们。”
戚蒙沉默了良久,是啊,除了戚何宁还有谁会愿意接听这样的电话。她的父母只会责怪她没有能力维护好家庭,身边所谓的朋友也多半只会客套的同情,甚至会反过来唏嘘她作为妻子的失败。
在戚蒙所处的世界里,人们可以忍受家暴的婚姻,貌合神离的婚姻,婚内xx的婚姻,但是她们却无法接受离婚,无法接受离婚了的妻子。
戚何宁是唯一向她伸出援手的人。她们的名字带着她们交织的命运,将戚何宁带到了那个寂寥,孤苦的夜晚。
戚何宁来得很快,她就将车停在戚蒙她们面前,摇下车窗,说:“我去把车停好,再来找你们。”
戚蒙和戚折枝不约而同地抬起头,看着那个在车窗中的女人。小小的方框中散着车内的灯,照映着戚何宁担忧的脸。
戚何宁坐在了戚蒙的旁边,说:“我想帮你,只是因为我也是女人。所以你不必有什么疑虑,也不要担心。我的名字,我的工作你都知道。如果你不放心,也可以拿我的身份证。”
戚蒙笑了,这是她最近第一个笑容,她说:“谢谢你,现在我完全不担心了。”毕竟人对于无缘无故的帮助,第一反应会是怀疑。
而第二个反应会是远离。但是这个道理并不适用于走投无路的人,对于那样的来说,无论那个救命稻草背后是什么样的目的,她们总是要抓住的。
“你可以来住我家,我家只有我和我的女儿,也有多的房间。”戚何宁说。
“你……”戚蒙看着戚何宁的侧脸,她的五官很立体,鼻子有着好看的翘起的弧度。
“我前几年就离婚了,因为我丈夫不满我忙碌的工作。但是我觉得,他可能也受不了一个女人工资比他高那么多吧。”戚何宁无所谓的笑笑,她今天穿了皮衣,头发披散着,让戚折枝想到了西方朋克文化。
“真巧,我也要离婚了。”戚蒙转过头,看着街道对面路灯散下的微尘,寒风呼啸着她的头发。
“外面太冷了,我们上车吧。”
戚蒙看了看戚折枝,而后点了点头,说:“好。”
这是戚折枝第一次见到戚惜缕的日子,是戚蒙第一次与戚何宁产生牵绊的日子。她们都不知道,随着时间和命运的奇妙编排,她们就此紧紧缠绕在一起。而戚蒙和戚何宁的爱恋又是另外的故事了,但是这也同样是顺理成章的,她们不可能不相爱。因为困顿,因为共济,因为当她们见到彼此时,都觉得对方很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