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了出去。
庞倩一直都没有关门,她趴在门缝上,盯着对面的卫生间门。顾铭夕在里面待了好久好久,庞倩着急地都想去敲门了,突然,门开了,他依旧歪着脑袋、夹着痒痒挠走了出来。
他看上去并没有什么异样,只是穿着拖鞋的两只脚湿了一些,裤脚上也染了水。见庞倩低头盯着他的脚看,顾铭夕连忙解释:“这是水!我洗了个脚,不是…其他东西。”
他们锁了门,走去路口吃肯德基。离开火车站喧闹的环境,上海的小街巷别有一番风味,夜幕降临,弄堂里还
有许多纳凉的市民,这景象和E市就有点儿像了,庞倩不安的心渐渐地平复下来。
她好奇地四处张望,想到自己居然是在离家三个半小时车程的上海,晚上会和顾铭夕一起过夜,心里不禁升起一股自豪感,对顾铭夕说:“这是我第一次自己在外面过夜哎。”
顾铭夕笑着说:“其实我也是第一次。”
“你不害怕吗?”庞倩问,“刚才我真的是吓死了,一点儿也不想上那辆面包车。”
顾铭夕笑笑,不答。其实,他也是有点害怕的,他毕竟只是一个15岁的少年,还没有双臂,离家来到这个陌生的城市,心里一定是忐忑不安的。
只是,这份忐忑在见识到庞倩的小胆量后,被顾铭夕硬生生地压了下去。他想,他要面对的无非就是一些生活上的困难,比如上厕所、吃饭、坐车买票等等,大不了就找庞倩帮忙,怎么的也不可能陷入绝境。
而庞倩要面对的,却是心理上的一种恐惧。顾铭夕明显地感受到了这女孩对他的依赖,很奇妙的,他心里竟有些高兴。然后,他就觉得自己一点也不害怕了。
庞倩在肯德基打包了晚餐,提在手里和顾铭夕一起回到招待所。顾铭夕在前台问是否有电扇,对方很不耐烦地
说没有,庞倩吓得一哆嗦,扯扯顾铭夕的衣摆,两个人无奈地回了房间。
他们在房里吃晚餐,庞倩将汉堡盒子打开,摊在桌子上,顾铭夕就站在桌子前,低头弯腰,直接就着盒子啃汉堡,偶尔抬头吸几口可乐。
他一直不喜欢吃西式快餐,因为没有餐具,他吃着实在不方便。但是庞倩很喜欢吃,他也就随着她了。
吃完东西,顾铭夕叫庞倩去对面洗澡,早点睡觉。庞倩很听话,带上换洗衣服、毛巾就去了。卫生间很狭窄,水一点都不热,庞倩也懒得计较了,咬着牙、打着哆嗦洗头洗澡,完了就回了房间。
顾铭夕在看电视,见庞倩穿着睡衣、头发湿哒哒地冲回来,问:“水热吗?”
她气呼呼地说:“不热,冷死了。”
顾铭夕想了想,说:“看来明晚一定得换个地方住了。”
“嗯。”
“那我去洗澡了。”他站起来,开始收拾东西,脑中回忆起那个小卫生间的布局,顾铭夕回头对庞倩说,“那儿没地方坐,我想先在这儿把衣服长裤脱了。”
庞倩一边擦头发,一边看电视,漫不经心地说:“哦
。”
“…”顾铭夕见她毫无知觉,只得说,“你先把头转过去。”
“干吗呀。”庞倩瞪他,“就这么一点儿地方,你要我面壁啊。没事啦,你脱好了,我小时候都玩过你小麻雀…”
顾铭夕要疯了,咬牙切齿地说:“你能不能别提小麻雀了!”
庞倩“哼”了一声,气鼓鼓地转过了头,对着白色的墙壁,“你快一点!”
顾铭夕赶紧脱起衣服来。脱上衣是很简单的,他的衬衫不解扣子,领口很宽松,直接肩膀一耸,弯下腰,右脚扯着领口往外拽,衣服就脱下来了。
长裤也好脱,松紧带的裤腰,双脚//交替扯着裤管拉几下,一会儿就脱下来了。
顾铭夕用嘴咬着自己的干净内裤,肩膀上搭着毛巾,脸颊下夹着痒痒挠,对着庞倩说:“我要去开门了,你眼睛闭起来!”
庞倩大叫:“你真麻烦!”
顾铭夕快速地冲了出去,可是,他忘记带钥匙了。
半个小时后,庞倩躺在床上看电视时,房门被敲响了
。她一下子警觉起来,下床走到门边,问:“谁啊?”
“庞庞,是我,开门!”
听到顾铭夕的声音,庞倩立刻开了门,一边开一边还抱怨:“自己还说谁上厕所谁带钥匙,自己又不带…”
然后,她就愣住了。
顾铭夕站在她面前,走廊上有幽幽的壁灯,庞倩一眼就发现,他赤着身体,只穿着一条内裤。
庞倩已经有很多年没有见过顾铭夕残缺的身体了,上一次见到,大概还是她9岁的时候,她去顾铭夕家玩,10岁的顾铭夕穿着一件那时的小男孩常穿的白色小背心,两个圆圆的肩膀醒目地露在外面,连同上面蜿蜒的手术伤疤。
庞倩当时说了什么?她依稀记得,她说他的疤痕好可怕。
从那以后,顾铭夕再也没有在她面前露过残肩。
庞倩都快忘了这件事,可是在看到顾铭夕身体的那一瞬间,她记了起来。顾铭夕有些尴尬,庞倩侧过身让他进门,他肩上还搭着毛巾和换下的内裤,声音低低地说:“对不起啊,我忘记带钥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