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日梦马(1 / 2)

南岑溜过客厅时,内心甚至升腾起了奇异的“负罪感”乃至“叛逆感”:她从未如现在这般,背着父母去做什么事——即便这件“事”是无害的、安全的,可她还是如做贼心虚般,小心地踮起了脚尖。

母亲在洗澡,父亲在刷碗,暂时没人在意她的去向。南岑轻手轻脚地换鞋、出门,关门时门锁咬紧,发出的那一声“咔哒”,都将她吓得几乎把心脏呕出来。太可怕太恐怖,她从没做过如此离经叛道的事情,但她还是决定了要去做。

踢踏着下楼时,南岑感觉自己那颗脆弱得比纸还薄透的心脏,仿佛都随着脚步轻盈快乐起来。在这呼吸间逝去的分分秒秒里,她感受到了一种极为新奇、也极为短暂的积极情绪:她像借着这个偷偷离家的机会,暂时从那一股比沼泽还要绝望的氛围中脱身而出,轻快地跑去寻觅些比云朵还要柔软的东西,尽管她明知云朵从来都无法被攥紧在掌心。

她跑下来了,跑到了空荡的街道上,唐晓翼和洛基还等在那里,后者先奔过来,绕着她转圈圈,南岑后知后觉地想起来和唐晓翼再打一次招呼:“——嗨。”却还是没能直接叫出他的名字。

他笑,却蹲下|身去指导她:“你来,伸手摸摸它。它不咬人,而且它很喜欢你。”

南岑便顺着唐晓翼的话,把手伸出来、伸长了,轻轻地去摸洛基。它毛发好软、好细,贴着她的指间摩擦过去,带来些许细微的痒意。随后她尝试着把手指埋得更深,让柔软的狗毛包裹住整个手掌,洛基来回地摇晃着身子,热情洋溢地拱进了南岑的臂弯。

“乖狗狗、乖狗狗。”她的声音里不自觉带上些诱哄的腔调,“……好洛基,好洛基。”

南岑蹲着,双手搂抱住洛基,十指皆控在洛基头上,温柔地、耐心地抚摸着它。

唐晓翼也蹲着,却只用这双眼静悄悄地盯着南岑看。她刚洗过头,此时半干的发丝粘粘地挂在她的耳廓、她的肩膀,水滴流淌到她的衣服上,晕开一轮潮湿的月亮。女孩穿着旧t恤,将细瘦纤长的身形皆藏入宽松衣料中,余留下裸|露在外的脸庞、脖颈、手臂与小腿,如雪色般白皙皎洁。

他突兀地问她:“你想不想喝汽水?橘子味儿的。”紧跟着接上一句,“你在这里等我就好,我买了拿过来给你。”

南岑下意识便将拒绝脱口而出:“不用了,我马上就回去了,就不麻烦你了。”

唐晓翼却摇头:“没事,我跑着去,花不了多长时间。”又确认道,“——你想喝的吧?或者说,你想喝点别的?”

猝不及防地,她对上他异常明亮的眼,原本将要说出口的再度回绝,不知为何悄然湮灭在了喉咙间。南岑默默点点头,算作答应了他的提议。唐晓翼摸摸洛基,对它说“保护好她”,便起身飞快地跑走了。

他一走,整条街便寂静下来,温度都好似下降了几度。南岑像感觉到冷,遂把洛基抱得更紧。

她想到:他是一个什么样的人呢?热情、友好,正向情绪仿佛无穷无尽、挥霍不完。几乎像悬空的一整颗太阳,汩汩不断地涌流出热量,甚至令她感到过于滚烫了。可南岑又的确找不到拒绝唐晓翼的办法。

她看得出来,他待她的一言一行、一举一动,都是善意的、真诚的,不掺杂任何矫饰做作的成分,全是真情流露、诚心诚意。正因如此,她才无法拒绝他。南岑从来都不擅长谢绝他人的真心与好意,即便她总知道她全无回报的途径,亦为此感到抱歉与内疚。

她所能做到的,似乎只有尽可能的不让对方灰心。

唐晓翼没有食言,真的很快便抱着两瓶汽水跑回来。那时的汽水还是玻璃瓶装的,开启时需要用开瓶器把瓶盖撬开。唐晓翼和南岑当然没有开瓶器,索性往马路牙子上一磕,“扑哧”一声,瓶盖便同瓶口分离。

但他们忘了,刚刚唐晓翼是一路抱着汽水跑过来的,瓶内液体被晃荡出愈多气体,一经开启便喷|薄出诸多泡沫来。南岑“啊”了一声,手臂立刻伸直,让从瓶口漫溢而出的泡沫坠落到地面上,而不至于弄脏她的拖鞋和脚。

可她的手指还是不可避免地沾上了泡沫,她能清晰地感知到质地细腻的泡沫淌过她的皮肤与指缝……空气里弥漫开来一股橘子味儿的香气,甜腻、刺激,南岑的大脑瞬间幻想、模拟出橘子汽水的味道。应当是有点儿冲的、甜丝丝的橘子味道。她试着喝了一口,证明了自己的想象。

唐晓翼也喝了一口,洛基毛茸茸的脑袋凑了过来,湿润鼻头在瓶口嗅了嗅,仿佛也想来一口。“但你不可以喝哦。”南岑口气严肃地告诫着洛基,“乖小狗不可以喝汽水。”洛基便眨巴着一双大眼睛,喉咙里发出“呜呜”的叫声,像是在说:我知道啦。

“你在哪里买到的?”南岑转而同唐晓翼说话,“我新搬到这里第一天,不知道附近哪里有商店……你可以告诉我吗?”

他单手拎着汽水瓶,另一只手抬起来,为她指着方向:“喏,就在道路尽头的那棵玉兰树后面,那里有条小巷,穿过去后就能看到一家小卖部……很小很小的商店,里面就卖一些饮料零食之类的小玩意儿,我有时嘴馋了就会去那里逛逛。”

南岑跟着他的手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