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哪家勋贵家的内宠,主家尚未来得及收用,就被她逃了出来,倒成全了他们兄弟发这么一注大财。
经此一事这圆脸男子倒是疑心尽去,心中也轻快了许多,当下颇有兴致地哼着俚俗小调,同那凶汉换了位置,自己驾着牛车离了官道,往“鬼洞子”一处极为隐秘的入口方向去了。
浑然不觉在他们身后早已被两道人影缀着跟了上来。
里许之外,道边一座小树林中,先前向这两人问路的那队人马皆停在此处。人下马,马包蹄,人人手按刀把,面露精悍之色,哪里还有半点方才那等轻浮倨傲之意。
唔,“傲”还是有的……
“饶你奸似鬼,也要喝你家爷爷的洗脚水!”白玉堂将随身水囊中的清水倾出来浸湿了手巾,一面擦拭着脸上的易容,一面得意洋洋地斜眼看向身旁的展昭。
“展猫儿,怎么样?这伙人狡诈多端,要是换了你……哼哼!”
展昭也正取了湿布在擦拭面上的易容,听白玉堂挑衅,却半点也不动气,不但不动气,还抽空朝他拱了拱手,道:“展某确是不成的,此次还要多谢白五弟仗义出手相助。”
这是展护卫的真心话。
自家事自己知,易容改装刺探讯息之类的事他倒是也能做,但这等眼睛长到头顶上的富贵人家护卫,还要仗势欺人一番,如果换了他来,那是断然捕捉不到其中精髓的,说不得就会在哪里露了破绽。
难得白玉堂自告奋勇接了这活儿,可真是相得益彰了啊。
白玉堂见他神情真挚,语出真心,倒也微觉满意。心想这人除了名号讨厌,又迟迟不肯跟自己比武一较高下之外,倒确是值得交的一个朋友。
和展猫儿比起来,倒是那个丁家幼子更不顺眼一些。
他是个想到什么说什么的性子,当下便笑着道:“幸好丁家那小子肯扮女装,哈哈,不然还得叶姑娘亲自出手,以她的伸手自然是不怕,只是未免腌臜了些。”
说着又朝展昭看了一眼,双眼微微弯起,笑得十分不怀好意,多半是想起了张龙赵虎曾经“建议”展护卫男扮女装的事儿。
展昭只作未见,心里却想那丁家小弟分明同你想的一样,这才自告奋勇去当的“鱼饵”,否则谁能勉强得了他……谁也打不过他啊。
话说开封府查这一桩掠买人口案,除了明面上各坊的混混们,疑似的各府管事们之外,整件案子时现时隐的脉络中,唯一证据最为确凿的便是这藏污纳垢的“鬼洞子”,乃是转卖人口的中间场所。
不止如此,京中还有诸多见不得人的下作之事,如售药买命等,俱都在此中转交易,已渐成尾大不掉之势。
本朝太~祖戎马出身,一生豪气,曾云“卧榻之侧岂容他人鼾睡”,当今官家虽然是个文臣手里教出来的斯文皇帝,却一样容不得天子脚下有这等罪孽孳生的法外之地。
因而前日一见包大人请剿的密折,当即允了。为防泄密,不但连刑部、大理寺都不知情,竟是连禁军都一概不用了,径直从皇城司中调了人至开封府中听命。
领头那人连包大人见了都不由得微微一惊,竟是现任皇城司勾当官吴庸亲自出马压阵了。
须知皇城司名义上的首领是提举官,其下才是勾当官。
但自官家亲政以来,提举官要么用来给宗室挂个名以示宠幸,要么便是空缺不放人,而三名勾当官中又以这位吴庸吴大人最为得官家信重,独揽大权,几乎要将其余两人挤得都要没地方站了。
这么一位向来只听命于官家的位卑权重的大红人,此次来开封府同大伙儿商议事宜,竟是谦和无比,话也说得漂亮极了。
道是此来是奉了官家旨意,自当全力配合,有什么需要兄弟们办的,少尹大人只管吩咐下来,皇城司上下必定全力以赴。
随后更是亲自坐镇开封府弹压,以至于传说中最为桀骜不驯的亲从官们竟是半点没有机会露出峥嵘之意,个个温顺乖巧又贴心,调派起来十分得心应手。
包大人和公孙先生隐约也猜到吴庸此来为的是谁,但看他没有要挑破的意思,遂也只当不知。
数日之间,皇城司的察子们漫天遍地般地撒了出去,无所不用其极,已然将鬼洞子的主要出入口以及内部地形探查完毕,并绘成了清晰地图。
只除了最深处被称为“鬼乐坊”的一块地方,察子们用尽手段也无法靠近,只知那是供幕后贵人憩乐的场所,除了管理鬼洞子的几个老大之外,便只有献给贵人的小娘子会被人蒙眼带进去。
想也知道定是要姿容过人的小娘子才会被选中,众人的目光便不由得落在了叶燃身上。
叶燃也觉得这钓鱼的事儿只有她能做了,只是她还没来得开口应下,两个人的声音已经一起急切地响了起来——
“不可!”
“不行!”
一个是吴庸,一个是叶灼。
吴庸轻咳了两声,道:“一个‘鬼乐坊’原也没什么打紧,咱们多备些烟毒~火~药,往里投进去便是。”顿了一顿,又道:“某这便入宫去请官家旨意,大内武库之中此物数量不少,足够此次敷用。”
叶燃凝神细思片刻,摇了摇头,又点了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