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不是……那个。”顾明谨想问是不是孩子,但顾及着颜苒的自尊,话到嘴边,便变成了一句模棱两可的“那个”。
颜苒白着脸,感觉到小腹处一阵一阵地抽痛,伴随着某种热流,确是葵水无疑。
她也不避讳他,前世做夫妻,她的日子都是要报给顾明谨的,虽说他也没在意过,但总归在这方面少了些不自在。
于是在顾明谨紧张的神色中,颜苒艰难地点了点头。
她小日子时素来艰难,疼得厉害时甚至直不起腰,方才被那孩童一撞,更是加剧了这种痛苦,暂时连爬起来的力气都没有了。
也不能爬起来,她鬼迷心窍,穿的白裙!
虽说已是夜晚,但灯火一照,依旧显眼。
“对不住对不住,娘子没事吧?”
旁观的人群早在颜苒被撞倒时就围成了一个圈,孩童的父母赶过来,满脸歉疚,见二人衣着富贵,还有些藏不住的恐惧。
颜苒想摆摆手说没事,却疼得眉心紧皱,水沉香的气息在此时包裹过来,顾明谨将她打横抱入了怀中。
他面色始终沉得像水,看着便教人害怕,以至于他疾声问话时,一时无人反应过来要答。
“最近的医馆在何处!”
他只得又大声问了一遍,眉宇间尽是焦急。
“我知道,我带郎君去!”一人站出来,风风火火地带着他往前走。
顾明谨步履如风,好像怀中的人快死去一般,那人擦了擦额上的汗,只得跑得更快。
孩童的父母不敢不跟,便牵着孩子在后面追,围观百姓看热闹不嫌事大,也跟着往医馆跑。
“怎么了,怎么了?”路上不断有不明所以的人凑近来,一面跑一面问。
“我哪知道,跟着跑就行了。”
“哦,好。”
不断有人加入进来,跟在他们身后的人越来越多,成了一条长长的巨龙,场面十分壮观。
“顾明谨……”颜苒将脸深深埋起来,紧紧攥着顾明谨的衣襟,细细地唤他名字,从喉间溢出的声音悲切哀戚,也真得像命不久矣。
不是颜苒娇气,是她此时的确想死回崖底,毕竟当下这场轰轰烈烈的长安暴-动,竟然是她的葵水引发的……
这种事,哪怕是梦到也会立即吓醒,坐在床上张着嘴喘着粗气,久久都难以回神吧……
然而,颜苒的呼唤在顾明谨听来,变成了一个母亲即将失去孩子的悲鸣。
“我信世子会护我安全。”她的声音还在耳畔回响,可下一刻她就在他面前受到了伤害,很可能失去自己最珍视的孩子。
为什么,前世今生,他总是护不住她!
“别怕,会没事的。”顾明谨更加快了脚步,用颤抖的声音安慰她。
队伍的速度一快,反而有更多人加入了进来……
颜苒欲哭无泪,不能说是没事,只能说这辈子都过不去了……
年逾花甲的老郎中被从温暖的棉被里拉出来时,看着满满一院子的人揉了揉惺忪的睡眼,却立马被顾明谨强行把着手,摸上了颜苒的脉搏。
颜苒用另一只手捂住脸,努力不让别人看出自己是谁。
“这……”老郎中面露为难,沉吟了片刻,顾明谨心口一缩,忙问他:
“还能留住,对吗?”
“留?不,不能留,得散出去。”老郎中叹了口气,“你们呀,来太晚了!”
顾明谨身子一个踉跄,挺拔的脊背瞬间佝偻了,他紧紧揽住颜苒的肩,语带歉疚:
“对不住,对不住,颜苒。”
颜苒疑惑地看着顾明谨,但他态度似乎较为柔和的,是个占便宜的好机会。
老郎中往她右手上进了几针,那疼痛感立马便散了不少,她紧紧黏在凳子上,一手扶着桌子,看着顾明谨虚弱道:
“世子,我想一个人静静。”
“是我疏忽。”顾明谨忙看向院子里的人,只是一个霜寒的眼神,便叫所有人都歇下了看热闹的心思,忙不迭地跑出去了,只剩下那孩子的一家人,悻悻然站在门口。
“贵人,要赔多少银钱?”一家人面色灰白,那孩子已经哭不出泪水,看着要多凄惨就有多凄惨。
“放他们走吧。”颜苒温柔的声音飘散在风里。
“你们赔不起。”顾明谨依旧面如冰霜,不愿看他们。
等院子里的人都离开后,颜苒才抬头看向顾明谨,将苍白的唇抿成一条线:
“顾明谨,你可以请求我的原谅。”
这样,三个条件,立马便能少一个,也不枉她丢这么大一个脸。
顾明谨却道:“不必,我不配。”
颜苒用左手握住他的袖子:“不,世子值得!”
顾明谨看着她,感觉有些怪异。
老郎中去內间配药了,眼瞅着就要回来,颜苒的时间不多。
她收了收快要飞起来的眉眼,软声道:“顾明谨,我想听你道歉,说你想我原谅你,就这么一个要求,可以吗?”
顾明谨目光微闪,垂了垂头:“你是想用去一件事吧,你不用再惦记那个,发生这样的事,其实……”
他正要说,她没了孩子,他难辞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