修行(1 / 2)

“佛告阿难,汝我同气,情均天伦,当初发心,于我法中,见何胜相,顿舍世间深重恩爱。

心生爱乐,故我发心,愿舍生死……①”

清晨的微光还未穿透黑夜,湿露正浓,雾霭包裹的护国寺却早已灯火通明,庄严肃穆的大雄宝殿上,伴随着木鱼节律规整的敲打,一众僧人齐齐盘坐,诵念经文。

“潜根内者,犹如……当……见琉璃否……①”颜苒坐在末席,眼下是浓重的乌青,她磕磕绊绊地念诵着生涩的经文,眉心拧起了一个痛苦的疙瘩。

直到此刻,她才真正明白,来护国寺修行,究竟意味着什么——

寅时被拉起来做早课,诵整整两个时辰的经,紧接着去用第一顿“早粥”,然后去“跑香”,用过午膳后去挑水磨练心智,晚上只能简单用些“药食”,随之又是晚课……

如果真的剃度,这种日子她要过一辈子!

又一句经文念错,昨天那位小和尚再次朝她抛来一个白眼,颜苒咬咬牙,心道如此生涩的经文,任谁第一次都会念成这般吧。

想到这里,她看向了身旁同为末席的顾明谨,本以为能见他狼狈的模样,却不成想,对方神情俨然,坐得端端正正,流畅的经文从嘴中流泻,熟练地仿佛修炼多年的高僧。

颜苒脸一烫,重新看回经文,立志要比顾明谨诵得更好。

——

“苒苒,这边来。”

用完清淡如水的斋饭,颜苒正面如死灰地朝前走着,一股疾风突然席卷了她,将她卷到了一处山石之后,大手捂住了她即将出口的惊呼。

“顾……明谨,做,什么?”颜苒沙哑着声音问他。

“看这个。”顾明谨朝她递过一个油纸包着的物件,颜苒敏锐地嗅到了油纸都裹不住的香气,眼里重新有了神采。

“佛门圣地,不可。”她接过那东西,哑声道。

她打开油纸,香气愈发浓郁,色香味俱全的烤羊腿赫然在她掌心。

颜苒闭了闭眼,想起今日诵的经文,果断握住羊腿,送到嘴边,大口撕扯下一块肉。

“得赶紧,处理掉。”以惊人的速度啃完羊腿,颜苒将骨头包在油纸里,递到了顾明谨手里。

“嗯,苦了你了。”顾明谨接过羊腿的残骸,心疼地看着颜苒。

她那么端庄优雅的一个人,居然能被逼成这番吃相,可真是遭了大罪。

清醒回来的颜苒身形一滞,明白过来自己暴露了怎样的本性,立马哂笑道:“郎君见笑了,我是急于销毁证据。”

“你今日念经何必这么卖力?做做样子而已,不出声也是可以的。”顾明谨从腰间掏出一方巾帕,轻轻擦拭她嘴上的油渍。

“你说什么?”颜苒一把抓住了他的手,面色微沉:“可以不出声?”

“嗯。”顾明谨被她抓着,耳尖红了红,想起她磕绊着念经的样子,又有些好笑地看着她。

“那你呢?”颜苒问道。

顾明谨笑答:“我儿时随母亲修行过,并不觉得难受,反而十分舒畅。 ”

颜苒语塞,一时也忘了撤回手,直到一道惊雷般的声音响起——

“你们……你们,真是太过分了!”

昨日经历过一遭,两人已不再会被吓到,同时从容地撤回手,理了理衣摆,佯装无事发生。

外面的小和尚涨红着脸,指尖颤抖着指着他们,却也不敢再多看多问,只恨恨留下一句:

“贫僧会盯着你们的,再让贫僧瞧见,贫僧就……就告诉师父!”

“哼!”小和尚插着腰,从鼻子里哼出一声,踏着嚣张的步子走了。

颜苒看着他的背影良久,转而对顾明谨笑道:“小师兄是个好人,这次和上次都不会告诉师父了。”

“告诉又何妨。”顾明谨面色淡淡,唯有眉尾上扬的弧度里透露着难以掩饰的张狂。

“郎君何意?”颜苒的嘴角抽了抽。

顾明谨将羊骨头背到身后,朝她走了一步,垂下头,一缕发丝垂在她的颊侧,勾唇道:

“就是,下次一定。”

顾明谨温暖的吐息染红了颜苒的耳垂,她的心跳漏了半拍,后知后觉地往后退了一步,道:

“郎君的话,颜苒不懂。”

“那么,苒苒可懂《楞严经》?”顾明谨垂着头,眼神深邃,耳尖却早已烧的通红,似乎绷着一根名为期待的弦。

“那是,今早读的第一篇吗?”颜苒看着他的眼睛,那根弦的另一头,连着前世的自己:

“似乎是断绝色-欲,舍弃情爱的。”

“苒苒聪明,可这篇,明谨不想懂。”他轻轻叹息着,后退一步,对着颜苒欠身:

“颜娘子,明谨冒犯了。”

他抬起身,眼神里却无歉意,倒好似复刻着方才说“下次一定”时的张狂。

颜苒没有答他,看着他的身影消失在假山入口,只留下一片金色的落叶。

——

午休是在厢房参禅,颜苒盘着腿调息了一刻,顺利将自己送入了梦乡。

梦里,顾明谨拉着她,在假山里……做一些不太得体的事情……

紧接着,小和尚突然出现,痛斥她们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