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娘子,您醒了?”
小芸进禅房的时候,颜苒正轻喘着仰躺在床上,领口微开,床单凌乱,更怪异的是她的面色,红得如同刚熟透的桃子。
“娘子!您怎么了?”小芸疾步走过去,跪在床边,泪眼盈盈地握住了颜苒的手。
“这房间,风水不好。”颜苒咬着唇瓣,声音笃定。
“怎么会?这可是护国寺。”小芸警惕地环视一圈,然后狐疑地看向颜苒:
“娘子,近水楼台,要不您去大殿拜拜?”
提到大殿,颜苒脸红得更加厉害,如同见鬼一般弹起身子,连连后退:“我不去,绝对不去。”
小芸奇怪地眨了眨眼睛,看着颜苒身上的一层薄汗,问:“那,娘子要沐浴吗?小芸刚打听到,护国寺有温泉,泡起来特别舒服。”
“这个可以。”颜苒眼前一亮,她确实要靠温暖洁净的温泉来洗净身心的污秽。
颜苒简单地更衣梳洗后便出了房门,一眼便见到张素芫正局促地站在门口,她将眼睛低低垂着,双手奉上一个做工简易的香囊:
“抱歉,颜娘子,是我疏忽了,您最近可能会有……不太好的梦境,这个香囊挂在床头可以缓解,非常抱歉,素芫应当早点给您的。”
颜苒刚迈出房门的脚又立马缩了回去,脸更红了些,声音细若蚊喃:“……多谢张郎中了。”
这下她不得不佩服张素芫的医术了,因为她继昨日中午梦见假山后,晚上又紧接着梦见了大雄宝殿,且程度更加地……令人不敢回忆。
但哪怕是因为别的原因,也依旧无法让她原谅自己内心的龌龊。
她有些生涩地转移话题:“张郎中辛苦了,颜苒正要去温泉沐浴,不知您可愿同去?”
“不,素芫不去,绝对不去。”这下轮到张素芫慌乱了,她摆着手连连后退,如躲避洪水猛兽般远离颜苒,踉跄着逃走了。
颜苒突然觉得好受了一些,虽然她梦到了大雄宝殿,但连仙人似的张郎中也有同样的烦恼,看来这种庸俗不仅属于她一个人。
护国寺温泉声名远扬,今日恰巧是开放的日子,因此去沐浴的并不止颜苒一人,还有京城各家权贵的夫人娘子们。
微胖的官夫人靠在池边,任身后的小丫鬟给自己揉着肩膀:“颜娘子那日确实被山贼掳走了,在那暗无天日的地宫里,还不知发生了什么事,顾世子少年英雄,怎能娶这样的女子?依我看,陛下如此做,也是为了保护咱顾世子。”
另一位瘦瘦高高的娘子赶紧附和:“就是,颜娘子入长安时我曾远远见过一面,那样貌,放眼长安也跳不出个比她更美的,我可不信,贼人将她掳去,只是聊了会天。”
一眉目清秀的女子低声道:“王夫人,谢夫人,你们这不是胡乱编排吗?再怎么说,颜娘子救了我大轩太子,便不该是这等结局,就算你们没听说朝堂上的风,也该看到这护国寺外的光景吧。”
“是呀,依我看,此事会如何发展,还不一定呢!”
几人聊得热火朝天之际,颜苒带着小芸,从她们身旁云淡风轻地走过,无论是神态还是动作,都像极了两个普通的过路人,而不是几名官夫人争得热火朝天的人物。
前面带路的婆子同情地看了她一眼,如她所愿,给她安排了最角落的小汤泉独自沐浴。
颜苒快速脱了衣物,在汤泉里过了遍水,才靠在池边,把着小芸的耳朵,说了几句话。
小芸额首,从外面端了一盘东西进入了纱帐之内。
温泉的热气氤氲,布置上又不失禅意,美人的背影在纱帐内若影若现,梳着垂髫髻的小丫鬟在一旁躬身侍奉,一刻钟后,美人依旧坐在池水中,小丫鬟弓着头端着盘子,从纱帐内出来,径直朝外面去了。
没有人在意,小丫鬟的样貌,似乎与之前不一样了。
颜苒假扮的小芸从容地掠过负责盯着她的僧侣,现下她的目标是寻个僻静处,换上早已准备好的男装,再用齐南枝送来的易容物件改容换貌,以此悄悄潜出护国寺。
自然,还得在小芸泡脱皮之前回来。
易容膏是齐南枝第一日送来的不错,但他没有傻到将这么容易引起误会的东西放在包裹里,他将易容膏埋在一个墙角,再把墙角的位置用特质药水涂在那个绣着狼的手帕上,颜苒只要偷偷拿走手帕,就能知道哪里埋了易容膏。
在这方面,她与齐南枝之间确有一种心照不宣的默契。
在她昨日做早课跑香的时候,小芸去把易容膏挖了出来,在那一包严严实实的包裹里,她找到了第二封秘信,上面指明了孙神医新的关押之所。
那地方名唤潇湘园,就在护国寺的山脚下,以颜苒的脚程,一个时辰便能去探一探虚实。
将自己收拾好后,颜苒便大摇大摆地朝外走,本只打算找个偏门离开护国寺,却见得人流都在往正门涌,嘴里似乎还念叨着她的名字。
汤泉之中,确实有人提到过“护国寺外的光景”,颜苒心里好奇,便垂着头混在人堆里,朝护国寺正门行去。
“请住持遵从大义,拒为颜娘子剃度。”
还未行到那古朴霸气的大门之外,颜苒便听到整齐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