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与顾明谨一般,颜苒也将自己弄得浑身狼狈。
但不同之处在于,在冲入蛮子的阵营之前,她用蛮语喊了很多声救命,紧接着便两眼翻白晕了过去。
在晕厥之前,她似乎远远地看见了顾明谨僵硬的身体。
顾明谨自是一眼便认出了她。
他只觉得这个人蠢透了,自己已经入了王帐,把脑袋别在了裤腰上,他此番过来的好处又是什么?和自己死在一处吗?
脑中千般思虑,身子却比什么都快,单膝点地,在蛮军头子脱里面前行了个礼。
他的蛮语也十分地道:“大王明鉴,这位兄弟是我的生死之交,没想到他竟能从轩人手里逃出,请救他一命。”
他先前骗脱里,女孩们在押送出城时被轩将发现,所有兄弟都死了,只有自己逃了出来。
他要求脱里给自己几天时间,他能凭借记忆将城坊图画出来。
“他能让你把城坊图画得快些吗?”脱里斜睨着看了他一眼,隐隐露出些不快。
他要姑娘并非为了私欲,而是探探这伙奸细卖国求荣的决心,顺便看看他们能有多么无耻。
有尊严的人,是无法成为优秀的奴隶的。
如今姑娘没见着,城坊图也迟迟未画完,在他心里,已经对顾明谨身份有了怀疑了。
“回大王,他也见过城坊图,或可助我回忆一二。”顾明谨的额角淌下一滴汗,蛮子杀人如割草,他既来了,便没想过回去,能拖一日便是一日,扯起谎来也没个顾忌:
“且他与轩人周旋地更久,或许知晓更多情报。
例如,虞鸣将军的安危。”
脱里眯了眯眼,忍耐这些时日,他最打鼓的,便是城门能不能如期打开。
传言冀州城囤兵十万,若无十足的把握,他可不要去硬碰硬。
十万是骗他的,据顾明谨所知,颜伯成离城,现下冀州守军只有五千。
还算那伙奸细不算太傻,为了提高自身价值,虚报了守军的数量。
若蛮子知道冀州守备如此空虚,自然也不会再接受奸细廉价的讨好。
“既如此,你便将他带回去吧。”脱里目光微沉:“两日,若两日画不完城坊图,你们便一起死吧。”
“是,大王。”顾明谨一手抱在胸前,颤抖着身体应下了。
他颤颤巍巍地朝颜苒的方向走着,步子踉跄又沧桑,仿佛承受着巨大的恐惧与压力。
“哈哈哈,大王,你看他吓得跟兔子一样,轩人便都是这种软骨头的货。”脱里身旁一副将指着顾明谨笑道。
“哼。”脱里冷嗤了一声,转身进了王帐。
在众多蛮子不怀好意的注视下,顾明谨将颜苒的打横抱起,朝自己的帐篷缓步走去。
颜苒比他预料地要轻,完全不像个成年男子,倒像是个小丫头。
很难相信,这么单薄的身板,能有那般移山填海的力气。
顾明谨的唇角溢出一丝苦笑。
罢了,既然他愿意,那么死在一处也是好的。
只可惜了他的心上人,那位姓颜的娘子。
顾明谨的帐子小而透风,是整个营地最破的一个。
不知从哪寻来的烂木头上点着一盏摇摇晃晃的孤灯,被风吹得颤抖不已,一旁是个杂草堆,上面盖着块破布,看来是歇息用的。
“看来叛徒的待遇也不怎么样嘛。”颜苒一着地便醒了,明亮的眸子里盛着一簇烛光,对着顾明谨笑得狡黠。
顾明谨现在披头散发的,脸上沾满了污渍,全然看不清原本的容貌了,也就是蛮子素来都这么不讲究,才叫他糊弄了过去。
但这个样子,着实有点滑稽。
颜苒伸出手指点了点他的鼻尖,沾走了灰,留下了一个圆圆的白。
“你来做什么?”顾明谨捉住她的手,有些无奈地看着她。
“来拯救冀州城。”颜苒笑弯了眼,好像这是一件十分有趣的事。
“宋勉,你何必送死?”顾明谨放了她的手,盘腿坐在地上,看她的眼神十分不解。
“顾初一,你又是为何要为了冀州去死呢?”颜苒依旧笑着,手指又去勾了勾他的头发:
“你只是个过路人罢了,同为军人,你伸出援手是雪中送炭,却没必要搭上自己的命。”
顾明谨默了默,道:“天下兴亡,匹夫有责,我既见了,便不可不管。”
颜苒放下手,也坐起了身子,郑重看他:
“那么你唤我一声好兄弟,我既知你陷入险境,又岂有不救的道理?”
“救我?”顾明谨的眼神有了些许变化:“你舍命前来,是为了救我?”
“我能救你,顾初一,信我,我们都能活。”颜苒定定看着他,带着十足的郑重和十分笃定的自信,闪耀地叫人移不开眼。
顾明谨只觉得心口抽了抽,浑身窜过一阵过电般的麻痒。
“你要怎么做?”他哑声问道。
“再拖两日,足矣。”颜苒唇角勾起一抹弯弯的弧度:“城坊图我来画,这两万蛮子总不会凭空消失。”
她的眼神募地寒了,闪过一抹嗜血的寒光:
“那就,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