颜伯成一见到颜苒便劈头盖脸地训斥了一番,并将她软禁在了一个偏僻的别院。
颜苒自知理亏,但依旧惦记着颜府里的贤王妃,后来听闻贤王妃想见自己,便赶忙收拾妥当,学着大家闺秀贤良淑德的样子好好表现了一番。
贤王妃对她赞不绝口,可惜那日顾明谨不在,也不知道是去哪了。
她想去找顾明谨,却被爹爹态度强硬地送回了别院,如同关押重犯般重兵把守。
直到顾明谨走,颜苒才悄悄跑了出去,却未寻到他的踪迹,失了重新相识的机会。
后来便是被爹爹送到了长安,去嫁给他。
那时她满心欢喜,根本没有察觉到这诸多异常。
比如突然多出的五千兵马,爹爹为何将她禁足,又为何要急着将她嫁出去。
那时颜府人心惶惶,好像面临着什么巨大的威胁。
而她却只是将一切归于那场让她险些丧命的战争,从未思虑过旁的缘由。
如今才知,爹爹为了救她,向其它四家的昭告了她的身份,才借了五千兵马,将她和顾明谨从千军万马之间拉了出来。
但也因此惹得四家起了心思,都虎视眈眈地盯着颜府,想将她这个“少主”抢到手里。
爹爹无意参与四家争权,便把她送到了长安,托付给了贤王府,希望贤王府能护她远离纷争。
四家之中,王家主战,孙家主降,周家中立,三家中王家的实力最强,符家与王家是姻亲,依附于王家,更助长了主战一脉的气焰。
颜家世代效忠于李氏皇族,但自十五年前公主隐退于周家,不问世事,颜家也渐渐隐没于权力的角逐场上。
而也正因为公主在周家,才使得王家不敢轻举妄动。
颜苒的出现,让王家的野心有了再次实施的希望。
所以他们给颜苒下了毒,前世更是要挟符衍深背叛颜伯成,用战友的背叛和爹爹的死来乱她的心智,逼她回到冀州。
将一切理顺,颜苒长长地呼出一口浊气,彻夜长谈后,天边泛起了鱼肚白,便如同与顾明谨初见一般的天色,那张永世难忘的容颜在冉冉升起的阳光下渐渐清晰,从此深深烙印在了她的心上。
但她只盼他别来找她,永远别来。
“接下来,你想怎么做?”王盛的声音唤回了她飘远的思绪。
“我也不知道。”颜苒顿了顿,唇角往下压了压:
“冀州局势如同一盘散沙,若苏彻想,随时可以灭了冀州,他如今按兵不动,不过是顾忌着与公主的情分罢了。
而王家把我攥在手里,亦是贪图另外三家的势力,是想拿我稳住公主,进一步再稳住苏彻吧。”
“你今日跟着王家走,是不想多些无畏的伤亡吗?”王盛神色一空,笑道:“那你选错了,至少跟旁人走,他们不会给你下毒。”
颜苒摇了摇头:“今日只有王家带了军队,这条路不是我选的,而是唯一的可能。”
“那你是要走一步看一步了?”王盛问道。
“先等。”颜苒不免有些好笑,她一个早该死掉的人,竟然还有人等她一统冀州后杀回长安。
顾明谨曾说过,若问题出在内里,再怎么卫外都无用。
那么这一次,便让她试一试,以她这条偷来的命,能对冀州的“里”做到哪一步了。
自重生后便开始的布局,如今也该起到作用了。
——
次日一早,颜苒才闭眼歇息了不足一刻,侍女们便拿着各式各样的衣服首饰走了进来,说是今日家主要带颜苒出门,需要好好收拾一番。
“不洗,不吃,不换。”颜苒冷漠地看了一眼那些东西,目光扫过一些胭脂水粉,稍微定了定:
“更不打扮。”
侍女的额角淌下一滴冷汗,夫人特地嘱咐过,别的,可以不碰,这胭脂一定得给少主上了。
“她若不愿,即使是泼也得泼到她身上去。”夫人是这么交代的。
“可是少主。”侍女斟酌着道:“今日家主带您出门,即使饭不吃,总归要打扮一下,才能显示您的威仪。”
颜苒明白了,衣服可以不换,脸也可以不洗,但是胭脂一定要上。
明白,毒在胭脂里。
上次,保不齐也是这么得手的。
当初颜苒去见贤王妃之前,为表郑重,遣人去外面买了时兴的胭脂与蔻丹。
侍女见颜苒久久不答话,心里一沉,想到夫人的手段,一咬牙,端着胭脂朝前走去。
“少主不愿便罢了,奴婢告退。”她曲腿福身,却好像没站稳一般朝前栽去,眼看那盒子便要打在颜苒身上。
电光火石之间,颜苒扶住了她,抢过她的托盘接住空中的胭脂,垂头打量了片刻。
“这成色倒是不错。”她突然笑了笑,赞道。
侍女汗如雨下,哆嗦着解释:“为少主准备的,自然是最好的。”
颜苒目光灼灼地看着那盘胭脂,眼里闪烁着兴奋的光亮,她对侍女摆摆手道:“罢了,我自个试试,你们都出去吧,我不喜旁人碰我的脸。”
“是。”侍女眼看着那胭脂也抢不回来,只能祈祷她会真的会给自己用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