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二臣(1 / 2)

“你,为何挡在此处?”

王府后院,女子凄绝的哭声不绝于耳,王靖微眯着眼,眼神不善地瞪着面前与他一般高的侍女。

这位侍女是个哑的,据说是自小跟着他那位新夫人,两人情意甚笃,无论如何也要带回府中,在王靖看来,她的长相平,身形更平,平素就板着个脸,傻愣愣地杵在一边,简直是一无是处,让人见了便心生烦躁。

她眉毛打了个结,福身行了个礼,然后毫不客气地扯过王靖的手,往他的手心里塞了个皱巴巴的纸条。

王靖想把那纸条扔了,还未来得及动作,就又见她直愣愣地拜下了,幅度之大,力度之猛,让人不好拂了她的面子。

他耐着性子展开纸条,眼前先是一亮,纸上字迹工整娟秀,笔锋处却藏着些飞扬意气,是难得的好字。

但紧接着他就被气红了眼,因为这纸上说得不是别的,而是对他的质问:

“贾三娘子分明不愿,既然不愿,为何强娶?”

王靖怒极反笑:“放眼冀州,除了我王府,还有何处能给她、给你安定?她不愿,只是因为年少不懂事,日后她自会明白的。”

那侍女却连连摆手,低头又写下了一张字条。

王靖的怒气在她落笔的刹那便突然消散了,原来那手好字是她写出来的,看来此女也不是那么一无是处。

他的眼神里带上了些许兴味,竟然好脾气地等着她写完。

侍女写字极快,很快便写好了下一句话,递到王靖面前,有些着急地让他看。

他轻笑着接过纸条,指尖从她手心擦过,发现这手虽大得不似女子,皮肤却意外地娇嫩,让他喉口微微一紧。

然而,那纸条上的字还是轻易燎起了他的怒火:

“强词夺理,君子不强人所难,家主所为,实乃淫贼行径!”

“混账!”王靖心里的些许绮念刹那间便散地一干二净,他恼羞成怒地一脚踹去,直中这姑娘的心口,将她如破布麻袋一般踢飞出去,烂泥般瘫在地上,用一种极其悲伤的眼神瞪着他。

王靖被那眼神一刺,狠狠瞪她一眼,沉着脸朝外走了,一面走还一面教训身边的侍从,没能及时拦住这个不知死活的狗东西。

侍女久久看着他的背影,待他走远后,似是终于坚持不住一般,大口大口喘起了粗气,喉间溢出粗哑难听的嗓音。

——

“兵器库也是大公子操持的吗?”颜苒坐在马车上,看着对面的人,有一瞬的语塞。

怎的这般粘人,去哪都要跟着?

“我在军中多年,许能帮到少主。”对方淡笑着喝了一口茶,看着心情极好。

“王家大公子可没在军中待过。”颜苒抱着手臂,摆出最凶的神情瞪他。

那人抬手捏了捏她的脸颊,弯眉道:“怎么别扭了,不喜我陪着你吗?”

她一把钳住他的手,猛地倾身压住他,在他耳畔狠狠道:“不喜!顾明谨,你又一声不响和兴哥换身份,他究竟求了你什么事?现在又去了哪?你给我一个交代!”

他的手揽住她的腰,看着她笑:“你既每次都能认出来,又怎能说一声不响?便是他求我帮忙顶几日,我也不知他去了哪。”

颜苒挣开他,怒道:“你凭什么说我每次都能认出,万一我便是认不出呢?”

“就凭你心里有我。”顾明谨狗皮膏药似地凑过去,轻轻偷吻她的脸颊。

“那你呢?你心里有我吗?”颜苒这次没有躲开,而是换了副神情,深深看着他问道。

“我心里只有你,若你不信,尽可剖出来看。”顾明谨将她的手放在自己的心口上,满眼虔诚。

“撒谎,明明你认不出我。”颜苒径直推开他,抱着膝盖坐到了一边。

顾明谨一头雾水,只是一路上,无论怎么哄,颜苒都不愿再理他了。

这种情形一直维持到了兵器库,当两个久经沙场的看到他们最熟悉的兵器时,战鼓在他们耳畔响起,他们感觉自己重新置身沙场,由这些死物来判断一场战争的胜算。

“不想打仗的兵,不够锋利的兵器,和一捅就穿的铠甲,冀州拿什么跟朝廷打?”颜苒沉沉地叹出一口气。

“如此也好,以免战争日久,民不聊生。”顾明谨道。

“若败了,冀州便完了。”颜苒深深看了他一眼:“不能败,也不能降,冀州要有能自保的能力。”

顾明谨凝眉,摇了摇头:“苒苒,我知你恨陛下,但他对你,或者说对苏瑶的心是真的,只要你在,他不会伤冀州,届时我们再徐徐图之,便能保住冀州百姓,至于苏氏李氏的恩怨,不是你能承担的。”

“你也知道,这是苏氏李氏,或者说前朝今朝的事呀!哪能仰仗苏彻一时的怜悯苟活呢?”颜苒恨声道:

“顾世子,若你和我不是一条心,便回长安做你的少卿去,莫要在我这浪费大好时光!”

顾明谨见她生气,忙软了声音:“我也只是说说,你若觉得不对便罢了,如今情势你我仍受制于人,还未到说这话的时候。”

“暂时未到,但也很快便到了,世子好好想想,自己要站在哪一边。”颜苒蹙了眉头,拂袖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