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午阳光炙热,晃得人眼睛生疼,颜苒蹙了蹙眉,眯着眼睛从床上一坐而起。
映入眼帘的,是小芸那张憔悴的脸。
“娘——子——”颜苒没来得及阻止她,只能抢先一步捂住自己的耳朵,才没有被她激动的声音荼毒。
“你怎么来了?”颜苒虚着声音问道。
小芸紧紧握住她的手,哭诉道:“呜呜,娘子,你睡了十日了,王家家主说要有熟悉的人呼唤你,李嬷嬷才找来了我。”
纷乱的脚步声由远及近,以王盛和孙神医为首的一大群人蜂拥而至,齐齐看着劫后余生的颜苒,俱是一脸庆幸。
那日颜苒强撑着回去,身体已是强弩之末,幸好孙神医挂念她并未离去,又提前自己调配了解药,才把颜苒救了回来。
只是昏迷了整整十日,也十分凶险了。
颜苒先被喂了一些米水,又躺在床上恢复元气,等她好一些了,小芸才怯生生地问道:
“娘子,你还记得我呀。”
颜苒用胳膊挡住眼睛:“废话,我是忘情了,又不是失忆了。”
孙神医无奈道:“唉,那是老夫顺着不二臣的药性自己调配的解药,终归是有所不足,这毒会让少主对第一眼见到之人死心塌地,老夫的药便只能把此人从少主的记忆里抹去。”
王盛骂道:“那叛徒有什么好留恋的,忘了便忘了!符思蕴的毒阴损,多亏有孙皇叔在,才能救了姑奶奶一命!”
颜苒愣了愣,赶忙起身,在孙神医面前拜下:“多谢皇叔救命之恩。”
“少主多礼!”孙神医忙扶着她躺回去,一脸担忧地看着她:
“这药老夫也是头一回配,不知药性是否准确,会不会耽误少主的正事?”
“皇叔多虑了,您的药恰到好处,颜苒记得所有事情,亦能清楚串起事情的因果,只是……”她默了默,捂住了自己发空的心口:
“独独不记得……贤王世子,他的模样,他的声音,回忆不起与他相处的点滴,忘却了因他而起的所有情感。”
还有话颜苒没说,那人好像还是自己从前熟知的某人,但是对应不上了。
以及,她暴露身份的契机是受困于蛮子,这一段她也记不清了,但这一段应当与那世子没有关系,许是药量有些过,但说出来总有责怪之意,颜苒便没有宣之于口。
这药已然很好了,她甚至记得前世之事,如今死里逃生,还不会耽误任何谋划。
众人皆是一默,颜苒有多喜欢顾明谨大家都看在眼里,但如今竟然连他的名字都叫不出来,连王盛有一瞬的茫然,不知道这番情形究竟是好是坏了。
颜苒察觉到众人的情绪,忙笑了笑,真诚道:“他既然叛了我,便没有记得的必要了,况且我本是只喜欢俊俏的郎君,他……约莫是俊俏的吧?”
她的眉心微蹙,似有些不确定,后又露出几分释然,接着道:“所以我先前对他可能也是见色起意,后来先中长相思,再中不二臣,可能也无多少真心实意,如今忘了他这个人,也算断得干净。”
众人听了,忙点头应是,来者皆是真心关心颜苒之人,前来打扰只是想亲眼确认她无虞,如今见到了,纷纷松了一口气,便也不多作叨扰,告退让她好生将养了。
只有王盛若有所思地,似乎有些不忍,他退出去后,颜苒对小芸做了个嘘的动作,紧接着在她见鬼般的神情里站了起来,轻盈地跟了上去。
常人昏迷十日自是要恢复一番才能站起来,但颜苒岂是常人,在血肉横飞的战场上,哪怕还有最后一丝力气都要拼尽全力与敌人相抗,更别提吃饱喝足还解了毒的她了。
她用柱子遮挡身形,看着王盛对着屋顶冷笑道:
“既然听到了,便滚吧,滚回云州陪你的皇帝老儿!”
回答他的是一片静默。
颜苒感觉心口有点难受,却也没有那么难受,有点像丢了喜爱之物的酸涩,但她本就不重外物,从未觉得什么东西是非要不可的,所以这种情感对她而言向来就如同蚂蚁咬了一般轻巧,笑笑便可抛诸脑后。
所以她笑了笑,缓缓走了回去。
刚追出来的小芸迎面撞向她,眼眶一下变红了,她用自己的手帕在颜苒脸颊上轻轻拭了拭,紧接着紧紧抱住了她。
“别怕,小芸。”颜苒不知她为何要这样,便以为她是怕了。
她回抱住小芸,笑着宽慰:“有我在呢,我会保护好你的。”
小芸心中更悲,抽噎了起来:“可是,谁来保护娘子呢?”
“你在说什么?”颜苒无奈地笑了笑:“我何时需要人保护了?”
小芸没有再说话,只是抱着她哭。
“这丫头,哭什么呀?”颜苒拍着她耸动的肩头,脸上露出几分真心的疑惑来。
——
又冷又干。
苏惊鸿将箱子开了一个口,大口喘息了几下。
他冻得惨白的脸因此更加苍白了,但那种憋闷感稍微好了些许,在看守看过来之前,他伸出压麻的胳膊,快速抓了一把雪,又紧紧关上箱子,大口啃食了起来。
他所藏的箱子是存放土豆的,这一路来,他都靠着生啃土豆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