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娴。”净慧正盘起腿要入定,见雍容的女人进来,立马停了动作,眼里闪过欣喜。
“怎么,真当和尚上瘾了?”齐淑娴似笑非笑,躬身用蔻丹挑起他的下巴,端详着他不再年轻的容颜:
“看来你这和尚,心不净呀!”
“阿弥陀佛,阿娴,贫僧确已皈依佛门。”他的目光闪了闪,不去看她的眼睛:
“只是李清云所为扰乱因果,坏了你的命数,让你的死劫提前应了,念及旧日情谊,贫僧才出手,杀了个有罪之人替你换命,让你也得以重生,将这歧路扯回正轨。”
“哼,我从颜苒杀我之时重生至一月前,才得以占了先机,逃到这王帐来,只是李清云会观星,我从前的布置皆为她所破,再这样下去,我们依旧被动,我还是无法向苏彻那贱人报仇!”她意有所指地看向净慧,坐在他身边,挽住他的胳膊:
“不知思慕哥对此有没有什么办法?”
净慧任她缠着,闭上眼敲起了木鱼:“阿弥陀佛,李清云不足为惧,她所能窥见的,不过是既定的因果,如今她换了颜苒的命,我又换了你的命,帝星移位,连蛮军南下都提前了,她的观测已然起不到任何作用。”
“听思慕哥说了,我才放心呢。”齐淑娴开心地笑了笑,眼里闪过一丝狰狞:“我便是由要毁了苏彻的江山,让他眼睁睁看着轩朝百年基业毁于一旦,再把他从云州揪出来,连同顾明谨一起,一刀刀活剐了喂狗!”
她笑眯眯地看着净慧:“思慕哥会帮我的吧。”
“阿弥陀佛,天地一瞬,众生的轮回皆是幻影而已,贫僧为众生带来痛苦,才能让他们了悟佛法之精妙。”他看着齐淑娴,眼神执着:“贫僧与阿娴有缘,自当鼎立相助,这亦是贫僧的修行。”
“哈哈,头一次见把杀人和叛国说得如此高尚的。”齐淑娴冷漠地勾起唇角:“符思慕,或许我当初错了,其实我们才是天生一对呢。”
“阿弥陀佛。”净慧唱着佛号,耳尖却悄悄红了。
他心里明白,却未宣之于口,从齐淑娴从被颜苒杀死的宿命重生开始,他便再也无法看穿因果,这也意味着,他已经回到了红尘里,变成了一个凡人。
他无可奈何,却也不曾有半分后悔。
爱她,是他此生最不后悔的事。
“颜苒消失了那么久,冀州该是大乱了吧?”他想了想,问齐淑娴。
齐淑娴将胳膊搭在他的肩膀上,贴着他的耳朵凉凉道:“并没有呢,想必是多亏了你那位好妹妹,传闻中的千面客吧,虽然我靠易容术逃过了一劫,但也不得不说,易容术,真是个麻烦的东西。”
这距离有些过于近了,净慧的身形颤了颤,敲木鱼的节奏都乱了几分。
“你们在做什么?”苏惊鸿掀开帘子走进来,白净的小脸上是倔强的神色。
齐淑娴面色如常地从净慧身边站起来,理了理微乱的衣襟,居高临下地看着他:
“还在闹别扭?娘不是故意丢下你的,娘也没想到,苏彻会那么对你!”
提到苏彻,她妆容精致的脸再次咬牙切齿起来:“恐怕他早就知道我与这边的关系了,你会被掳走,恐怕便是他有意为之,若不是颜苒搅了局,我必会亲自出面救你,到那时他再出手,便可以顺理成章地杀了我。”
苏惊鸿本来该震惊的,但事到如今,已经没有任何可以更荒唐的事了,他坦然接受了齐淑娴的说法,甚至还笑了笑:
“难怪,父皇要说,皇姐本不必行刺你,是我害了皇姐。”
来蛮国几日,他已经从齐淑娴处得知了颜苒的身份,也知道了,苏彻没死,现在被顾明谨藏在了云州。
齐淑娴惊怒地看着他,就连净慧也睁开了眼。
苏惊鸿自来到王帐,便没有唤过她母后或者娘亲,如今居然十分自然地叫父皇和皇姐,当真可气。
齐淑娴想发火,却堪堪压住了,而是尽可能地温声道:“惊鸿,你还小,不懂得分辨是非,苏彻和颜苒,都不是什么好人……你看看为娘便知道了,若不是净慧大师救了我,我早就死在他们手上了。”
苏惊鸿嘲讽一笑,定定看着净慧,眼神怨恨。
净慧平静地看回他的眼中,轻诵了一声佛号。
“我来找你们,是有事相求。”他收了眼里的恨意,轻轻点了下头:“我皇姐五日未吃饭了,请允许我去照顾她吧。”
齐淑娴似笑非笑地看着他:“哦?你说的是哪个皇姐?”
苏惊鸿蹙紧眉头,他险些忘了,苏玉也在此处。
苏彻知道真相后,曾经坑害过颜苒的苏玉便失了宠,后来张见贞掌权,便把这唯一的公主匆匆下嫁到了边陲燕州,以此拉拢燕州总兵,用以制衡冀州与云州。
可谁曾想到,燕州守将于忧早就投了蛮军,知晓蛮军即将南下,便将自己的家眷包括苏玉送来了王帐表忠,苏玉便这么与齐淑娴“母女重逢”了。
敌人的敌人便是朋友,齐淑娴虽与苏玉不亲近,却也看重她和自己一样憎恨苏彻和颜苒,颇有他乡遇故知之感,便承蛮军一个人情,留她在身边庇护着。
而向来骄纵高傲的苏玉,也在这数月的颠沛流离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