即道:“好,用人不疑,我不问便是了,但是同伴,我同样说了她不需要救,你不也不信我吗?”
顾明谨郑重一拱手:“我信你们有你们的谋划,但我只想亲眼确认她无虞,还请兄弟成全。”
李十五却面露愠色:“你究竟要见她做什么?她又不认识你!”
顾明谨想说什么,却又什么都没说,他仿佛被卸去所有力气一般,缓缓放下手,无言地看着前方,陷入了一种深深的惆怅。
李十五也沉默了许久,直到油灯都烧尽了,地窖内陷入黑暗,他才在静谧的夜色里缓缓道:
“在王帐的每一日都冒着莫大的风险,我们必须抓紧时间,尽可能地刺探更多的敌情,才不至于让我方太过被动。”
少年清澈的声音在狭小的地窖内回响,带着浓浓的倦意,以及一身火油味。
“战力储备,粮草辎重,武器军械,武将的性格背景,何时出兵,乃至行军路线,有没有其它增援……越多越好。”
“查到的消息,无论大小,刻在石头上,埋在离此处一里远的山脚,那里四通发达,哪怕我们有什么意外,最坏的情况下,也会有同伴能在开战后绕到那里,取走它们。”
“我的同伴们都被敌人紧密监视着,如今能在王帐内活动的,只有我们了。”
“等过几日,你便带着敌情离开,这样无论如何,也能有一些情报传回去。”
“……顾初一?你有没有听我说话?”李十五转头看他,只能看到个模糊的轮廓,是以袖遮眼,身体轻颤。
“我知道了,届时你走。”他将衣袖移开,声音有些哑,眼睛在黑暗中很亮,似乎有水光。
也许是怕了吧,李十五想。
“届时再论,先管眼前事吧。”他蹙了蹙眉:“已经开春了,也不知蛮子何时发兵,留给我们的时间不多了。”
“嗯。”顾明谨轻轻点了点头。
“先睡吧。”李十五叹了一口气:“此处太小了,躺不开,都是习武之人,便以坐桩入眠。”
“好。”顾明谨以双盘腿开始调息,呼吸慢慢平稳下来。
李十五轻舒了一口气,也随之入定。
夜里,顾明谨的眼睛猛地睁开,额上淌下冷汗。
前途一片迷雾,梦境也纷扰了起来,但他深深明白,心不净,事不成。
所幸自己现在不是孤身一人了,对于李十五的信任十分果断,但对方的出现确实在一定程度上安抚了他不安的心。
他转过头,却发现原本坐着李十五的地方没有人了,他触了触稻草,已然没有温度,对方应当出去有段时间了。
他的心慌了慌,立马出了地窖,此事天还黑着,星星很亮,地上寻不到足迹,他在辽阔的草原上漫无目的地找着,偶尔会碰见巡夜的蛮子,都被他避过,虽未听说有谁抓到了细作,但也依旧没有寻到李十五的踪迹。
蛮军凶残,遇到可疑之人,随手杀了也是有可能的。
正这么想着,他便闻见了一股微不可查的血腥气,他以轻功追寻而去,很快便看到在一处洼地里,地上散落着李十五的衣服以及他的瓶瓶罐罐,而在不远处,蛮军打扮的男子双手握刀,朝着地上一人直刺而下……
行动比思维快,顾明谨风一般掠了过去,只取那蛮军咽喉。
然而那蛮军也是身姿矫健,头一偏便躲过了他的一击,同时手上不停,三两下划烂了那死者的脸,然后一手抓住顾明谨的手腕一扯,旋身一拳直击他的面门。
顾明谨也以另一手钳住他的手腕,两人一阵僵持,那人却在此时看清了他的长相,敌意瞬间散去,低声道:
“顾初一?你来得正好,我现在就给你扮上,以免我回去后忘记什么细节。”
顾明谨望着眼前陌生的脸蹙紧了眉头,手上的力道不松,惊疑不定地看着地上被扭断脖子,近乎脱光衣物,脸被划烂的尸体。
“杀人罢了,你在意吗?”那人顿了顿,面色有些不自然:
“交战在即,我不杀他们,他们便会辱我同胞,既然上了战场,便洗不了一身罪孽与血污。”
“李十五?”顾明谨回过神来,松了他的手,问道:“你也会易容?”
易容的李十五愣了愣,忙抱歉道:“失礼,我忘了我已经换脸了,我是会易容,冀州不少人会,冀州之外也不乏精通者,不算什么稀奇事。”
顾明谨点了点头,这话不错,长安埋着的颜苒尸体连他也轻易看不出破绽,还有王兴,竟然能变成自己的样子,颜苒也算会,但是只能改变样貌,而不能随心变成别人的模样。
但眼前的李十五,就显然比颜苒厉害,他可以仿着别人的样子,完全将自己变成另一个人。
初见时蛮子长相的他,想来也不是他的真实容貌,而是先前扮成了谁。
“我已经扮成这个人了,那边还有一个,我等下就给你扮上,再毁了脸挖个坑分别埋了,他们是敕月部的下等士兵,我的这个叫淮勒,你的叫勾图,更多的我也不太清楚,只能见机行事了,但你也不要担心,蛮子素来粗心,应当不会发现。”李十五拖了一具尸身过来,放在顾明谨身边,捣腾自己的瓶瓶罐罐放好,对着顾明谨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