鸭肉鸭汤,吃面就有些奢侈了,忍住没去动面袋子,而是闷了锅高粱米。
虽然口感不好,可鸭汤油汪汪的,肉煮的软烂,浇点汤在高粱饭上,也算是对得起肚子了。
第二日,姜青禾穿着草鞋出来的时候,徐祯还在比较稻子和稗子的区别。
他发现自己不上手摸,单凭眼睛去看,越看越稀里糊涂。
看他专注认真,却憋不出一个字的表情,姜青禾就知道徐婆子说的不错,他们两个在种田这件事上,可不就是一根瓜秧子上的两个瓜蛋子。
还是生瓜蛋子。
早知有今日,他俩都应该上农大,而不是一个苦哈哈读了建筑,转头当木工。一个学民族学,到处去犄角旮旯的地方探风。
正经事上没半点用。
一路保持对稗子的高度警惕,下到田里开始埋头寻找。
隔道田的阿伯笑着喊,“今个男人也带过来了呀。”
“那可不,两个瓜蛋子总比一个有点用吧,”姜青禾笑眯眯地道。
事实上,也并没太有用,在两人第n次把秧苗拔出来。又手忙脚乱塞回去的时候,踩在冰凉湿滑的泥地里,背后却出了一层汗。
两人拎着捆稗子,坐在田垄上面面相觑。
姜青禾沾着泥的脚踩在徐祯的脚上,然后说:“明年稻田减产,我就去拔生在其他地方的稗子。”
长在稻田里的稗子,实在让她投鼠忌器,无从下手。
其他地里长的,还怕拔不下来吗,到时候都给四婆家的鸡鸭当草料。
“到时候我跟你一起去,”徐祯也很认同,大概也只有到抽穗,才晓得出了多少稗子。
休息的间隙,大伙照例是要唱山歌解乏的。
徐祯听着对面唱,“阴丹衫子绿罩子,月白俩吊给个里子,模样儿像你的好少的,心肠儿跟不上你的。”
他对姜青禾说:“我也会哼一句。”
徐祯唱歌还行,嗓音很轻,他对着田唱,田里有禾苗,“泉水沿上的格桑花,骨朵大,羞答答,活像是尕妹的脸洼。”
自顾自红了耳朵,这都已经是两人结婚的第六个年头了。
以前徐祯唱情歌也不敢对着她的眼睛唱,现在都当爹了,对着田里唱,可真行。
姜青禾当时没说,走在没人的路上对着他耳边唱,“大红的衫子绿绸带,青丝的头发白飘带;你把我疼来我把你爱,我俩人活活儿难离开。”
她想,听他们大小伙子作怪捏腔捏调对着唱那么多遍,总算唱出口了。
徐祯耳朵不红,改脸红了,凑过去牵住姜青禾的手,她就抠了抠他的手心。
回到家后吃完饭,蔓蔓在门口遛小鸭,她腿蹬得飞快,小鸭跟不上被扯着走,一路叫嘎嘎,嘎嘎。
还没入夜,徐祯坐在门口,开始取出木料准备做活,今天有人拿着两个烂裂有豁口的木桶,让他帮着苴一苴。
苴就是让他帮着在豁口的地方,塞点木片填塞修补,没说拿东西来抵,而是一只木桶给两个麻钱。
湾里人家哪个不会苴木桶,就算娃也晓得拿点锯末给塞进去,再用薄木片两头堵住。
奈何这两个桶裂口挺大,还得重新箍,就这样也舍不得新打一只。
徐祯在外人面前话不多,收了钱就开始干活。做木桶其实也叫箍木桶,富裕人家会用牛皮带剪下来一长条,上下两头打钉给箍得又结实又耐看。
穷一些的就拿柳条子来箍,徐祯以前跟爷爷学箍桶,是拿竹篾子来箍的。柳条耐用也磨得快,终究不如竹子韧劲好。
那时爷爷还说:“有竹无杉难成桶,有杉无竹箍不成。”
杉木做桶耐用,想起这句话,他手一顿,摩挲着粗瓷刺手的桶面,定了神开始裁出适合的小片填塞进豁口处。
全部填完还得削掉凸出的部分,但没有趁手可以打磨的用具,只能先作罢。
至于桶上箍着的快要沤烂的柳条子,徐祯没急着拆下来,等明天进山去砍点竹子。
塞北不适宜竹子生长,从西南移栽来的竹子,有些都活不到第二年,就算活到第二年也出不了笋,没几年就彻底断根。
但春山上成活了,有矮小的箭竹丛,也有一片油竹林,也能出点笋子,长势还不错。
这边徐祯在忙,姜青禾没闲着,明天要进山,晌午是回不来的,得准备干粮。
在湾里出远路要带的干粮,基本都是炒面熟米锅盔。
至今都流传一句俗语,塞北有三宝,炒面熟米老羊皮袄。
黄米炒熟的叫熟米,黄米磨面翻炒的叫炒面,左右塞北这片地离不开黄米。
熟米炒面配咸奶茶还别有风味,大热天的当干粮充饥的话,姜青禾只觉得还是免了,别喝一口水就糊嗓子。
至于锅盔,它除了出远门会做外,农忙时节也会烙上不少个,厚实一个贼顶饱,还能顶着夏天高温三五日不坏。
麦收的时候只有黄米,姜青禾压根不想做,因为做出来不好吃。
现在新磨了白面,也可以吃上一回。
春山湾的铁锅制式与姜青禾之前用过的很不相同,锅大又深,锅底不是尖窝子,而是平坦的。
所以他们用铁锅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