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刀上此刻流淌着裴淮仁的血液,一滴又一滴顺着刀刃流了下去。
原来这家伙的血是红色的。
霍成殇想着手腕一转,长刀顺着他的姿势,冰冷的刀刃紧紧贴在冰冷的肌肤上。
“霍成殇,你在干什么!”
看见眼前一幕,她的呼吸差点停止,按耐住跳动不停的胸腔,缓缓地伸出手,压抑着自己面对死亡的恐惧,她承认她真的害怕了:“把刀放下,你恨我就冲我来,你这样做对得起被我毁灭的家和亲人吗!”
面对裴淮仁的反应,霍成殇却像是看见了有意思的东西,甚至是为了看清楚而有意无意地歪了歪头,因为他的动作锋利的刀刃刺破了柔软的肌肤,一抹赤色液体缓缓流了下来,浸湿了衣领。
裴淮仁当即是不敢动了。
“原来你也会害怕啊,”说这话的时候裴淮仁甚至是笑着说的,“原来你也会有这种表情啊。”
与其说是说,不如说是在感叹着。
他看着女人脖颈狰狞的掐痕,以及血流如注的肩膀,这种关节要是不好好治疗可是非常难办的。
只是现在的他还有什么立场跟眼前这人说这些,应该是没有了。
这种爱恋,不都不能称之为爱恋的东西只要有过一次就不用再有第二次了,因为霍成殇自己都知道自己根本承受不下去。
就像是有些过错只要犯错过一次,就不会再犯第二次了,这一刻同样适用。
“霍成殇,你赶紧放下刀!”
泪水夺眶而出,顺着脸颊滑落:“算我求求你,明明我们才刚刚……”
霍成殇看着眼前流泪的裴淮仁,连他自己都红了眼眶,只是太晚了,对方的接触都叫他颤抖,都叫他不由自主的产生仇恨。
这样的他们又怎么能够在一起,不过是像两头被困在囚牢里的豺狼,被活活饿上好几天,彼此都只能看见彼此,被捕捉前还能看见的情感,也在种种因素下被吞噬殆尽,在囚笼打开的那刻扑向彼此,进行缠斗和撕咬,它们彼此啃食对方,鲜血与泪相互流淌,最终筋疲力竭双双倒在地上。
不过是一场无聊的游戏,当初捉它们回来的人只是为了看一场从激烈的讨论,上升到实验的过程罢了,他们在意的结果而非是实验的过程,得到了想要的结果,对实验的内容自然是草草结尾。
在这一刻无论它们生前是什么结果,最后都不会是一场实验的牺牲品罢了,说的这不正好也对应上霍成殇和裴淮仁吗。
身为敌对双方,好巧不巧却又因为某种因素相互吸引,双双跌进编制的蜘蛛网里一发不可收拾,最后只能眼睁睁看着自己被对方啃食殆尽的尸体。
其实霍成殇很清楚,从来都没有这么的清楚,他很清楚傀朝之所以覆灭不仅仅只是西洲,是裴淮仁的关系,还有傀朝内部的关系,而西洲和裴淮仁不过是在推波助澜,真正覆灭傀朝的是傀朝人自己罢了。
傀朝人自己杀了傀朝,杀了自己,而他们的皇子却可笑的用失忆的方式沉沦在从犯的温香软玉里,无法自拔。
为什么偏偏要让他醒过来,为什么醒过来的只有他自己,神啊,你对你的信徒未免太过严苛了,或许不是神明,而是兄长他们看见自己的弟弟,儿子不去复仇沉沦世俗的欲望所进行的责罚。
纵使霍成殇知道一切,但仇恨需要一个载体,去承受他的痛苦和绝望,甚至是没由来的仇恨和怒火,这样他还能自欺欺人的表示我是在复仇,我没有做错,而这个载体正是裴淮仁。
此刻他正在进行着他的复仇。
只见他对着裴淮仁张开了嘴,但并没有声音出来。
下一秒,脖子猛的一转,鲜血大片大片动伤口中冒出,绝大多数流淌在刀身上,其余部分则是顺着脖子流到锁骨,身上乃至被衣服吸收,最后留到地面上。
“成殇!”
握刀的手松了,长刀摔落在地面上,裴淮仁终于接住了倒下的人,手帕紧紧捂着受伤的地方,然而在出血量面前这只是杯水车薪。
“来人,快来人啊!”
她喊着,叫着,全然失去了往日的冷静与礼数。
她只想要他活下去。
自刎并不会很快的死亡,霍成殇弱弱地抓住了裴淮仁的衣角,气若游丝地说着:“……蓝色,很好看……对,对不起……要好好,活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