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羡筝便是要死了,听到这话,也气得想起来。
“走吧走吧。”那人催促。
季羡筝终于睁开了眼,他屈辱而虚弱道:“我按。”
他于是看到了这个人。
初见时的那张脸与眼前这张脸渐渐重合了起来。
她有什么变化?
不过是更瘦了,十年如一日的体弱。
她的神情总是很柔和,可是他知道这是很少的一层,她所有的温柔都堆在表面,心里却是冷冰冰的。
为什么有人会生成这样?
季羡筝认为她虚伪,同时又厌恶自己,因为她对他向来明明白白,便是他不喜欢的他不稀罕的,她也并不给他。
其实她是一个很吝啬的人。
他知道。
季羡筝最讨厌的,就是她的吝啬。
佟曦晚见他隐有怒容,稀奇道:“我趁人之危?那也得您给机会呀,这不是你自己选的?我想,但凡是达成了共识的,就不好说谁占便宜吧?况且说是让你当奴仆,我也并没怎么指使你,你爱甩脸色,我也没怎么说你。不过在必要时用一用你,你这就不高兴了,还变本加厉,现在是一见到就要吵了?”
这是什么猪队友?就爱和她起内讧?
她怎么能被这种人拖后腿?她怎么能和这种人吵架耽误上这么多时间?
她说:“我知道了。你是看在眼里,觉得我干的事有风险,你不想冒这个风险,不想赔上这条命,所以才这样的。既然这样,我们就一拍两散,你说行不行?”
季羡筝深吸了一口气,冷笑道:“怎么散?”
佟曦晚道:“偿命咯。你死了,散得干净。”
真没想到自己能说出这样的话。
几乎是说完,便见季羡筝神情滞冷下来。
她又有些后悔。
劝过自己的,不要把心里那些情绪发泄到别人身上,其实做不到不是吗?她本来当不了理智的人。
这样下去,总有一天会失去所有人么?
季羡筝并未发作,不过冷淡道:“怎么敢死,我死了,你损失更加惨重,谁来给你做这些腌臜事?”
原来如此,他认为这是腌臜事。
那么他现在追求的是什么事?
佟曦晚暗自思忖,微笑不言。
等到收拾完毕,佟曦晚捏着自己的嗓子,咳了一声。
“作什么……”季羡筝蹙着眉,话未完,便听她道:“这声音像么?”
俨然是方才三个黑衣人中其中一个的口吻。
怪道她听得那样认真。
季羡筝道:“你什么时候学了这套?”
从前只知她化妆易容的本事出神入化,可变换声色,江湖中也鲜有人会的。
“管这么多?”佟曦晚找出一颗丸药递给他:“这是让人暂时失声的,你先吃了,见到人了说什么都是我来,你就假充被毒哑了。”
季羡筝没接,“我怎么确定这是暂时性的?”
他送雁然来这边的,知道她作了有些毒哑人的药,可没听还有暂时失声的。
倘若佟曦晚哄骗他呢?
要说她故意想把他弄哑,那也不是没可能,她什么做不出来?
至此,两人之间的针锋相对,猜疑不信任都暴露得淋漓尽致。
“那关我什么事?”佟曦晚问。
佟曦晚把手上的布散了下来,将黑衣人身上的衣服扒拉了下来,换了上去,又从那衣服上扯下一块布包在手上。
“你也不嫌脏。”季羡筝漫不经心开口。
佟曦晚道:“你以为你不要换?”
季羡筝顿了顿,去拿衣服,一边冷眼看她包着,冷不丁又说:“你压根不像个女子。”
世间女子几个这样?
“这事你说了算?别让我发笑。”佟曦晚弄好,站起身来。
她跺了跺脚,仍觉发冷。待到季羡筝也整饬好,她再细察看一遍,嘀咕:“估摸可以了。”
佟曦晚脚步都轻快许多,两人从密道而出,直奔黑衣人交代出来的联络地点。
那是距河畔听雨大桥三里远的地方,在一棵古树下隐秘的洞中,便藏着联络信息。
两人去了,外面下过大雨,地上水渍渍,路面坑坑洼洼,明月高悬,比先亮了许多,四下里人都睡了,水面也无船也无渺茫的歌声,寒冷而清净。
佟曦晚找到地方,四下看看,径直去摸索。
季羡筝见她动作毫不谨慎,立刻拉开她,要自己来。
佟曦晚故作不耐,“你作什么?一向那样笨,告诉你了也找不着。”
凑近了却低声道:“放心了,我来。”
季羡筝冷笑,要真是青龙帮,她怎么可能了解他们的手段?那是一群心如蛇蝎的人,保不准她连怎么死的也不知道。
心里烦躁,却说不出话来。
要再扯开她,便听她“哎呦”一声。
季羡筝心中一紧,拉过她的手看,“怎么——”
他的目光一怔。
一只毒蝎子正咬在她包扎的手上,蝎尾闪着阴惨惨的寒光。
佟曦晚看了他一眼,没吭声,使劲把蝎子给甩下去了。
那蝎子正要爬走,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