打开门迎来一阵清脆的风铃声,夏雉摘了墨镜环视一圈,一位服务员上前询问:“你好,请问是夏小姐吗?”
“您请跟我来,齐小姐在楼上包间等您。”
齐佳宜抬头就看见烈焰红唇,眼神犀利的夏雉,一副不好惹的模样。和那晚带着些许礼貌歉意的她完全不一样。
齐佳宜莞尔一笑,她是传统意义上的古典美人类型,温婉恭顺,五官像淡墨画出来的山水画,单独看来不算惊艳,但组合起来却让人很舒服,耐看。一笑起来有一种柔弱的亲和力,“来,听人说你喜欢喝咖啡。”
夏雉端起来喝了一口,说:“算不上喜欢,就是太忙了得喝点东西提神。”
齐佳宜低眉顺眼,手中动作听了会儿,才抬头无奈地表示:“抱歉,很多事情我也是身不由己。”
二楼包间背对着街道,只能看见高低错落的房屋,窄小的过道,若是晴天还能看到蓝天白云,但今天是阴天,让入目的景色显得藏污纳垢。
夏雉接到齐佳宜的电话说想见面时并没有惊讶,穿上红裙皮衣,涂了口红随手抓了墨镜出门。
王清樾说,拍照的人和邓昶没有任何关系,但他和邓昶的妻子有过交集。挂了电话后她仔细回想那晚匆匆一瞥,倒是没觉得她会是一个完全被蒙在鼓里的人。后来她说的地址也确实证明了她什么都知道,无论是因为什么原因她选择闭口不谈,都说明她选择和邓昶站在同一战线,利益与共。
“我不会……”叉子插进三角形的蛋糕里,巧克力碎片掉在追上化成一滩污渍,夏雉往上抬眸,眼睛里写满了坚定,“……和解。”
齐佳宜也没有生气,还是温温柔柔的模样,略带遗憾道:“我还以为你愿意来见我是……呵。”她轻笑道:“那你来见我是因为?”
“我太闲了,想和你聊聊。”夏雉微笑着歪头。
人死如灯灭,杨志祺死后,关于她来过的痕迹好似都被抹掉了。听说杨家人没有带走她的骨灰,因为老家的坟地没有女孩的位置,所以被祈宁寺收留。没人愿意谈论她了,怕伤心或者根本不想提。
“聊什么呢?”齐佳宜低眸时,眼睛、嘴角都藏进了阴影里,抓不到她情绪的标志,不知道她心里到底是怎么想的,“一个连月子都没出就需要为丈夫奔波劳碌的女人,除了心累就剩心累了。”
“夏雉,我知道你厌恶一个冷漠的旁观者,但我二十出头就嫁给了他,现在还有一个女儿,这是我最好的选择了。在学校,所有人都会跟你说你需要当个好人,等你进了社会就会发现,说这些话的人自己都不是什么好东西。”
“我想你应该早有体会了?”
她的经历不算什么秘密,当初闹得沸沸扬扬,有心去查就能查到。
夏雉挑眉,落落大方地回答:“当然。”没有任何尴尬和回避。
那些过往就像衣角蹭到的灰尘,拍了拍还是留下乌黑醒目的痕迹,一开始她还是很在意,用力搓想要去掉,用手遮想要藏住,她还在不断地往前走,经年累月之后她逐渐忘记了那块角落的污渍,偶尔想起要去看,还要好一番找才能找到。
齐佳宜低头从包里拿出早就准备好的东西放到夏雉面前,说:“别恨我,如果你是清白的,也不会让我找到这些。”
夏雉拿过她手里的东西,看得津津有味。
“虽然你小心地隐藏了信息,特意换了风格,但这画是你的吧,色彩光影都无可挑剔。”齐佳宜话锋一转:“但是,却和国外艺术家,ES的代表作《圣光下的救赎》有八分神似。”
“夏雉,有事情不需要太较真了,这个世界不是非黑即白,而是灰色的,别让自己活得太累了。”她是真心告诫,她也曾有过正义感爆棚的年纪,见不得这世间一点不公不正。可后来她发现那才是异类,是不懂得变通的低情商。
“哈哈……哈哈。”夏雉突然大笑出声,擦了一下眼角笑出来的泪花,“抱歉,一个没忍住。”她笑着敷衍地说着抱歉,眼底却是冷的,没有温度。
齐佳宜瞬间收敛了所有表情和情绪,面色不善地看她。
夏雉反手把那两张纸扣在桌上,优雅地送回到她手边,轻蔑道:“去吧。”
见她一副胜券在握的样子,齐佳宜不安地抠手,泪眼婆娑地示弱:“我也只是想给我刚出生的女儿一个最好的未来,如果邓昶留了案底,会影响她的一生。杨志祺的死我也觉得很可惜,我也不想呜……不想她死,可是事情已经发生了,我们她父母一大笔钱安置,能做的我们都做了……她父母都放下了,你为什么放不下?”
夏雉眼眶发热,她仰头看着天花板沉默了很久,那晚杨志祺前言不搭后语的信息就好像印在了纯白的墙上,在她眼里一字不差地显示出来。
她父母放下了、亲人放下来、甚至朋友也放下了……但有人想过那个胆小怯弱的女生是怀着怎样绝望的心境从楼上一跃而下。她说她像老鼠蟑螂一样,努力恶心地想要活着就好。
明明是她失去了宝贵的生命,但却好像和她没有什么关系。活人啃碎她的骨头,吮吸未干的骨髓,却听不到她用尽灵魂最后的呐喊。
总说活着的人最痛苦,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