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们有认真聆听她活着时的声音吗？

“我有时候会想如果我什么都不做结果会不会好一点……”夏雉说话的气息不稳，深呼吸后继续说道：“可是我好像看到杨志祺好不容易撑到毕业，以为可以就此摆脱邓昶，却发现根本就可能，只要邓昶想，她就永远不能拒绝。甚至因为她的羽毛愈发美丽动人，邓昶就把她向更多的人展览、把玩。最后，她在无尽的自我厌弃里爬向高楼，像一朵绽放的鲜花，瞬间凋零。”

齐佳宜眉头紧皱，不可理喻道：“这一切都是你想象，你不能用脑补的情节定人罪。”

夏雉：“谁知道这不是某个平行时空的故事呢？”

齐佳宜气笑了，觉得夏雉就是个疯子，疯言疯语。这场私下和谈宣告失败。

“钉玲玲～～玲玲——”风铃声再次响起，一个疲倦苍白的女声在夏雉耳边响起，“喂。”电话那头杨志祺无力地扯动唇角，说：“抱歉，我实在不知道给谁打这个电话，本来想说你不接我就给警察叔叔打，我已经好久……好久没有跟人谈心了。活着好累啊，我已经像蟑螂和老鼠那样努力恶心地活着，却还是坚持不下去了。我的世界……连老鼠都活不下去……”

“……我总是会想，如果……如果你当初把邓昶赶出A大，那样我是不是就能摆脱他了……如果……如果可以有另外一种选择的话就好了……”

杨志祺在第二日被警方在郊外的房子里发现，她穿着整齐干净地躺在床上，经过一晚上，血迹已经干涸。前绿色的床单被染成深褐色。

手机掉在枕头边，床头柜上放了一个U盘和一封她的自白信。信里详细写明了邓昶强迫她发生关系、要求她伺候其他人……她的灵魂早已满目苍夷。

U盘里是她这么多年收集起来的证据，就是想在死后把邓昶一起拉下地狱。

下葬的那天是个晴空万里的好天气，夏雉仰头看着蓝天，白云拼凑出了人的轮廓挡住了太阳。风一吹，金色的阳光洒下来刺痛了她的眼睛。

一把黑色的伞伸过来，王清樾靠近的身体给了夏雉一个支点，能让她靠一下。

夏雉：“没有人愿意领走她的骨灰。”

王清樾：“我想她会更喜欢这里。”

祈宁寺的长生殿供奉着古往今来无数英魂的灵牌骨灰，现在更是有价无市。

“我昨晚做了一个梦。”夏雉努力回想那个不再清晰的梦，“梦里我和邓昶撕破脸皮，准备鱼死网破……”

她停顿了很久，王清樾也没有催促，只是等她整理好情绪后继续说下去。

“……但她还是死了，就在我面前，跳了下来……”夏雉哀伤地看着灵牌上杨志祺的名字说：“抱歉，好像重来一回我也没能救下你。”

“她救了我一次，可我三次都没能救下她。”

王清樾握紧伞柄，指节处因为用力而泛白。

夏雉转身，与王清樾拉开一段距离，眼神里带着几分淡淡的厌弃，“大师，梦会是真实吗？”

王清樾浓密弯弯的睫毛颤了颤：“大千世界无奇不有，庄周梦蝶还是蝶梦庄周都不稀奇。”

夏雉想了会儿，说：“好像也没什么区别。”她的人生重来个千百回都泛不起什么涟漪来。

夏雉走出伞下，背脊挺直地走下三百台阶。

风吹动树梢，错落有致的树叶带着光影声音变幻，林间惊起一只飞鸟，往后——往后——夏雉的身影在她眼前模糊不清，像漂亮的尾羽消失在偌大的天空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