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窗上褐色的薄膜在女人清秀的脸庞上留下一层阴霾,浅淡的唇色抿成一条直线,一路上葱葱郁郁的树木编织成一座华丽优美的牢笼,夏雉觉得有些喘不上气来。按下窗户,等清鲜的空气灌进来才好了点。
“他怎么回事?比上次见面还要瘦,没听说过谁成仙是直接饿死的。”夏雉有些疲惫地半耷拉眼皮,抬眸看去,眼睛里的讥讽里夹杂着几分不明显的怒意。
怀安对着话心有不满但也不敢表现出来,只能弱弱地说上一句:“夏小姐……”
夏雉睨了他一眼,转头开起了炮火:“祈宁寺真的是好地方啊,猴子都能驯得服服帖帖的。”眼波流转间,凌厉的视线看过来。
葱白的指尖撑在黑色的车门上,细高跟踩在冷硬的水泥地上。
“夏小姐,求您救救我们少爷吧。”怀安用微不可闻的声音,嗡声道。他还是没有办法就这么眼睁睁地看着却什么都不做,王清樾先是他的朋友,才是从小追随的主人,独当一面的家主。他做不到……
夏雉噗嗤笑了出来,望着天,一缕阳光照下来,水珠散出金纱般朦胧的光层,“怀安,你太不了解你家少爷了,他想死谁又能救得了他。”
门被无情地关上,怀安心里不由地生气一丝怨怼来,而后又觉得自己实在是没有资格怨谁。可她是唯一的希望了,连她都不愿插手的话,少爷……
怀安揉了揉酸胀的眼角,往后仰靠在靠背上一动不动,定格成黑白电影中的一格,闪烁的雪花将画面慢慢吞噬。
红色的火星在黑暗中闪烁,夏雉仰头,红唇里溢出白色烟雾,往上散开,然后融化在清冷的月光下。眼睛藏进阴影里,卷曲的头发随着她抬头的动作往后,在耳鬓摆动。月光下的半边脸颊神秘莫测,浓密卷翘的睫毛慢悠悠地眨动。
“咚咚咚。”
夏雉被敲门声唤回心神,将指尖的香烟扔到地上,用高跟鞋底碾灭。屋内除了窗外照进来的月光在没有其他光源。
“你又抽烟了?”男人嗓音低沉,语气略带诧异。
夏雉若有似无地嗯了声,没想为此多说什么,只是问他:“调查得怎么样了?”
男人:“我的人去了你说的地址,一无所获。”
夏雉:……
“啊,这样啊。”夏雉侧身望着天边那轮明月,久久没有说话。
男人见她神色哀伤,便说:“我再让他们去找……”
“不用了。”没有人看见她隐蔽在黑暗里的那半张脸上,划过一滴晶莹剔透的泪珠,夏雉咽了咽喉间涌出的酸楚,说:“找不到的。”
男人不懂夏雉这话是什么意思,看她现在这样也没办法问,便将情绪压了回去。轻轻关上门,留给她一室宁静。
屋里,压抑的呜咽声断断续续地传出来……
三年后,巴黎街头。
夏雉一袭黑色大衣,踩着红色的恨天高噔噔地踩在地砖上,无情的寒风都对她多了一份偏爱,吹起散落长发,露出被挡住的清丽脸蛋,脸颊绯红,水眸潋滟,美貌之上多了一份楚楚动人。
彼时,她已是受全世界瞩目的艺术家新星,赋予在她身上的光芒耀眼夺目。
助理小葵工作途中偷瞄一眼夏雉,追星少女般的心咚咚跳动。一年前,她满怀憧憬地去偶像工作室面试,没想到是夏雉亲自面试。一时间心跳如擂鼓,紧张地把准备的稿子统统忘光光,走出面试间便崩溃大哭:都搞砸了呜呜,她真的太没用了。
却没想到在一个星期之后接到了offer,后来她有问过夏雉为什么会选她当助理。
她说:“我喜欢你作品集里的配色,很大胆很温暖。还有,祈宁寺的金刚结很灵。”
一辆超跑唰地停在她们面前,从里面下来了一位夏雉都有些意外的人物,随即意识到什么,灵魂深处轰然崩塌,背脊僵直发寒。
安旎夫人还是如往年一样美艳动人,取下墨镜眼里写满了疲惫。她抬着高傲的下巴,目光直直地落在夏雉身上。
“我来找你是想让你去见清樾最后一面。”虽然是求人,但安旎的语气还是带着上位者的命令。安旎瞥了一眼身旁一言不发的女孩,又想到她那个躺在病床上的犟种儿子,真是绝配。
她这一生恣意鲜活,喜欢了就飞蛾扑火地去爱,恨了就撕碎脸皮两败俱伤,大局?忍耐?都不曾出现在她的字典里。她有时都怀疑她儿子是庙里那只千年王八下的蛋。虽然诸多不满,但母子一场,她也不想看他死而有憾。
“老板,你没事吧?”小葵等人那位美丽的夫人离开后,上前问道。
夏雉摇摇头,“没事,你继续。”
小葵应了声好就继续说明天的行程安排:“……中午我们和凯瑟琳小姐约了午餐谈……”她好像见到太阳从西边升起来,雨水从下往上落……夏雉哭了。不是那种大吵大闹的哭泣,而是泪珠无声地一颗一颗滚落,她只是站在一旁都能被她的情绪所感染,眼眶红了。
王宅。
夏雉踩在打磨地光滑亮面的地板上,满脑子都在想她见到王清樾的第一句话是讽刺他自大还是嘲笑他活该比较好。才短短三年就把自己作死了,真是个人才啊。
想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