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着,不知不觉就走到了王清樾的房间。
灯光暗黄微弱,就算是这样躺在床上的王清樾也遮掩不住脸颊、眼窝的凹陷。屋子里充满了浓浓的草药味,闷腥难闻,将他身上松柏参杂着淡淡檀香的味道遮掩了个干净。他闭眼靠在床头柜上,眉宇间似乎在压抑着极度的痛苦,消瘦的手指不住地摩挲着手心的佛珠,仿佛只有这样才能获得一丝慰藉。
夏雉几乎丢盔卸甲地狼狈转身,靠在墙面,双手紧贴在墙上,痛苦地闭上眼睛。
哒哒哒的高跟鞋声在安静的宅子里显得格外明显,王清樾本来以为是母亲回来了,直到高跟鞋的声音局促慌乱起来,因为病痛而变得迟钝的头脑转动了起来。他猛然睁眼,墙边一缕摆动的裙角撩动了他的心扉。
“你怎么来了?”王清樾嘴角挂在浅浅的微笑,小心地将手里的佛珠藏在手掌下。他太久没见到她了,超过了极限,再也按耐不住了。
夏雉整理好情绪,佯作无事地转身走进去。一眼就认出他手里的佛珠是她当年送的贺礼。说贺礼也算不上,因为就直接拿了个便利店的塑料袋装了就让跑腿送过来了。
啪嗒珠串的线断了,佛珠轱辘轱辘滚了一床。王清樾脸上闪过慌乱,露出小孩子闯祸后无措的表情,着急地想要把佛珠都捡回来。
小拇指不小心缠上佛珠的线,像是被烫了一下,整个身体僵在原地。一只柔软细腻地手伸过来,王清樾下意识地挡住佛珠和黑绳。
啪——被不轻不重地拍了一下手背,王清樾手一颤,可怜兮兮地收了回来,目光却死死地盯着她握住的那节绳子。
“把窗帘拉开吧。”夏雉坐在床边的椅子上,对一旁双手交握在身前的怀安说。
怀安看了眼家主,见他没有反对才过去。唰——窗帘打开,万束曙光照进来,窗外青山映绿水,生机盎然。
夏雉低头将散落在床上的佛珠一颗有一颗地串回来,王清樾将头低得更下,一簇头发落下,他不由自主地伸手去将它们挽在耳后。夏雉身子一顿,却也没说什么,任由他像个小孩子一样把她的头发当成珍宝,小心翼翼地送到耳后……
虽然佛珠一颗不少地串上了,但绳子却没办法系上了。那根断开的青丝,半截系在绳子上,半截被王清樾视若珍宝地我在手心,嘴角的微笑却像是苦涩的中药化开的一样,滋味难言。
夏雉瞥了一眼他没出息的样子,生气却又心有不忍,嘴上却还是不饶人得毒舌:“露出这副样子来干嘛?你不是一直都硬气得很吗?想跟我断得一干二净,不都如你所愿了……”她深呼吸一口咽下喉咙里的酸涩,一滴泪从眼眶掉下来,坠入黑色的被单上,消失不见。
怎么就先哭了呢?夏雉满心懊恼。
王清樾轻轻笑了一声,手费力地搭在她的发顶,轻轻揉了两下,“还记得珍珠吗?”
夏雉的眼睛瞬间睁大,眼底像是水滴进平静的湖面荡起一圈圈涟漪。
珍珠……
小夏雉抱着一只黑色小猫漫无目的地走在街上,小猫乖巧地闭上眼睛睡得香甜,她努力地抱紧不要让怀里的温度散去。
不知不觉来到祈宁寺周边,怀里小猫的身体早已成了一块僵硬的冰块。
小王清樾就看到一个咬着牙,满脸倔强的小女孩,那双漂亮的眸子变得麻木暗淡,漫无目的地走在路上,好似哪儿都不是归处。好似就要这样跟着怀里的小猫一起走到尽头去。
“它叫什么名字?”他问。
“它叫……”小夏雉才刚开口眼泪就从两边淌了下来,她咬牙坚持口齿清晰地说完:“……珍珠。”
小王清樾:“跟我来吧,我们一起送珍珠回家。”
小夏雉不可置信地抬头看他,眼泪哗啦啦地往下流,冲散了小女孩努力构筑的防线,露出眼底最深处的柔软。
王清樾还记得他当时心里泛起的波澜涟漪,微微酸涩,鲜活又热烈的感情像流满久干荒废的感情渠沟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