灯开着停靠马路边。迎晨被人扶了出来,垫了张报纸就这么坐在地上。
交警刚到,正与迎晨了解情况。
“请问您姓名?年龄?”
“出事前你连续驾驶时间有多长?”
“请出示您的身份证和驾驶本。”
迎晨脑袋痛,已经很费力地回答了前几个问题,实在没力气去拿驾驶证。
“我来拿。”一道男声。
交警回头,诧异:“这位同志?”
厉坤气息微喘,对迎晨抬了抬下巴,说:“我是她朋友。”
交警:“哦,那好,我跟你说一下基本情况,奥迪车被追尾,肇事司机逃逸,我们已经通知调取监控。还有,你朋友好像受了点伤,最好带她去检查一下。”
厉坤:“好。”
他来到迎晨身边,蹲下,视线和她平行。
迎晨抬起头,委屈巴巴地望着他。
厉坤倒没避开,沉声说:“驾驶证放哪里了?我去帮你拿。”
“左边储物格。”
厉坤瞥了眼她额头上的红肿,然后无声起身。
处理完交警这边,厉坤对迎晨说:“走的了吗?”
迎晨点点头,试着站起来,起到一半,眩晕直冲脑门,手下意识地往边上一抓。
“小心。”厉坤伸手把人扶住,怕她再摔,另只手也搀了过来。
迎晨几乎是被他半揽在怀里。
“坐我的车去医院,你的先放在这里,我找个朋友在这等保险公司的人来。”
迎晨把全部重量都放在厉坤身上,她忽问:“你刚洗了澡吗?”
厉坤:“嗯。”然后低头看她一眼,“这么清醒?看来没什么事。”
迎晨赶紧闭眼,向他贴得更紧:“脑袋好疼哦,怎么办,眼睛也开始疼起来了。”
厉坤无言片刻,低声:“老实点。”
迎晨立刻脑袋一歪,枕在他怀里,乖得跟只猫似的。
赶到最近的医院做了个B超,医生看后说没事。
迎晨一听急了:“您再仔细看看,没有脑震荡?”
医生:“没有。”
迎晨:“神经呢?一定伤了至少两根神经吧?”
医生:“放心,没有。”
迎晨:“那,那脑出血总是有的吧?”
医生:“我给你开了两支消肿药,早晚各擦一次,三四天就没事了。”
厉坤站在迎晨身后,低眉垂眸看着她,极淡地弯了下嘴角。
她那点鬼机灵心思没能得逞,失落都写在了脸上。
走出医院,夜风阵阵,迎晨垂头丧气,不抱希望地瞄了厉坤一眼,然后提着一袋药,又怂又可怜地往马路边走。
厉坤低头,掏出烟。
迎晨背影缓速。
他抖出一根叼在嘴里,左手漫不经心地转着打火机。
迎晨停在那儿,左右张望,留意有没有出租车。
见着一辆,迎晨使劲儿摇手——“咻”的声,车擦身驰过。
厉坤打着火,第一下没点燃。
起风了,吹着迎晨的头发缕缕遮脸。
惨啊,真的好惨啊。
额头红肿,唇色也白,单身女青年还要一个人回家。
厉坤的目光飘过去,又飘回来,飘过去,再飘过来。
最后烦躁地摘了烟,出声:
“别打车了。”
迎晨猛地转身,眼里瞬间住进了星星。
厉坤移开眼,恨自己出门为什么不戴一副墨镜。他刻意装酷的模样有点生硬,然后干巴巴地挤出三个字:
“我送你。”
万科城离这半小时的车程,两人一路无言。
到了小区门口,厉坤飞快按下解锁,“咔哒”脆响,示意迎晨赶紧下车。
迎晨哎了一声,“谢谢你了。”然后又哎了一声,像是自言自语:“头好晕。”她还像模像样地揉了揉眼睛,轻轻甩头,“怎么回事啊。”
厉坤充耳不闻,侧脸线条被车内的灯光一映衬,降了几度一般阴冷沉默。
迎晨推开车门,脚刚踩地,人就“啊”的一声痛苦叫嚷。
厉坤来不及多想,推开车门绕了过来,“摔哪了?”
迎晨揉了揉屁股,冲他眨眼。“唔……”
厉坤伸手把她直接拽起来,“唔个屁!”他牙齿都绷紧了:“扶着我!……送你上去。”
穿过小区花园,走过幽径石子路,十六层楼的电梯,这一路,迎晨就是个“肌无力”患者,把全身重量都光明正大地交给了厉坤。
甚至在开门的时候,也“虚弱”地告诉他:“密码是198804,你帮忙按一下好不好。”
厉坤这回是真懵圈儿了。
这四个数字,不就是自己的出生年月吗?!
真他妈的社会人士!
迎晨从小就是个烦人精,这一点她今晚必须发扬光大。
厉坤把她放在沙发上,一句话不说地就要离开。
迎晨跪坐在上面,两手捧着脑袋喊:“好疼哦。”
厉坤走了几步,还是没忍住地转头看她。
他一转头,迎晨捧着脸的手用力一挤,挤出个搞怪表情,还学了两声小猪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