意欢咬咬唇，很是艰难地才做下决定，语气不情不愿，“这样，找个时间，我安排你们仨见个面，你不要再偷偷摸摸过来了。”

时征喜出望外，一扫方才的阴霾，眼底的雀跃都要止不住，两道炽热的目光明晃晃地看住她。

意欢移开了视线，生硬疏离道：“你只能以我的朋友跟她见面，仅此而已。”

她还有句别发散思维做不该做的事，但说了又好像此地无银，就噤了声。主动权掌握在自己手中，总比阿愉渐渐被俘获，然后被他打个猝不及防稳妥许多。

时征不想逼急她，她能做出如此让步，已经让他吃惊了。压低嗓音说道：“我知道的，谢谢。”

意欢忽然不耐烦地摆摆手，“你走吧。”

说完不管他，自个儿转身走了，也不知道这人如今混成啥样，整天无所事事的，还是说终于跟世俗屈服，要回家继承家业了？一心二用着，不料被脚下被绊一个趔趄。

何欣发现母女俩闹小别扭了，小姑娘平时就是她妈妈的忠实粉丝，唯妈妈主义者说一不二的，今晚却紧抿小嘴装冷脸，不搭理她妈。

意欢热脸贴冷屁股几回都落得不一个笑，也不恼。给她洗澡的时候故意捏她痒痒肉，没一会儿浴室里就传出嘻嘻哈哈的笑声。

何欣在外头浇花，也不由自主跟着一起笑了起来。

讲睡前故事时，阿愉靠着意欢臂弯里，莫名其妙说了句：“妈妈我好爱你呀！”

意欢笑说：“妈妈也好爱你。”

摸了摸她软软的头发，问：“阿愉是不是因为妈妈说你了，所以生气了？”

阿愉仰躺着，一只小熊猫玩偶抱在胸前，想到了下午被凶时的委屈，瘪嘴。

“阿愉知道不可以要陌生人的东西，不能跟不认识的人走，更不能让他们亲亲抱抱的对不对？”意欢温声细语地引导。

“知道，”阿愉小声说：“但我认识那个医生叔叔。”

“但是你要知道，不是见过的人都是好人，他们也可能会伤害你的，万一你跟他们玩被带走了，妈妈找不到阿愉了怎么办？”

阿愉双手绞紧，半垂着眼泫然欲泣。

意欢硬着心肠，继续道：“以后不可以单独跟别的大人待在一起，知道吗？你还小，想去哪里玩跟谁玩，得先跟奶奶说，奶奶答应了才可以。”

阿愉倏地哭出声来，泪眼朦胧地望着她，“可是他不是别人，他是爸爸不是吗？”

阿愉的话好似晴天霹雳当头一击，意欢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又如于冬日被人从头到脚浇了一盆凉水，全身冻得麻木僵直不已。她失音了一般说不出话，一霎间，全身紧张得像一块僵硬的石头，心沉坠得像灌满了冷铅。

面色刹那间变得苍白，她强装镇定，笑起来对阿愉讲：“什么爸爸？你是不是从哪里听来奇奇怪怪的话啦。”

阿愉坐起来，蹭了蹭脸上的泪珠子，用红彤彤的眼睛直视意欢，“我知道他是我的爸爸。”

意欢心下又是猛地一跳，阿愉之前要是喜欢哪个对她好的大人，并不会这样，而是像上次卓明伽那样，问意欢，那个叔叔是不是想当她的爸爸。

意欢借着转身去拿抽纸，抑制住慌乱的情绪，回到床边去给她擦眼泪，不动声色语气淡淡问：“阿愉怎么知道的？”

阿愉忙不迭间地跳下床，踮着脚从书柜抽出一本故事书，熟练翻出一张拍立得相片。

手指着上面，“这是妈妈，这是爸爸。”仰起头来，不容置疑地问：“对不对。”

只见上面自己侧着脸去吻住时征的脸颊，男人微微勾起唇角，心情愉悦。

意欢百口莫辩，叹了口气，坐到床上张开双臂，轻唤道：“过来。”

阿愉猛地扑倒在她怀里去，意欢把怀里的人儿抱到腿上，“阿愉说的没错，他就是你的爸爸。但是……”

意欢心里乱糟糟的，根本想不到一个好的应对方法。

“但是你们分开了对吗？”阿愉懵懵懂懂的声音传出。

“对。”

阿愉问：“分开了他就不是阿愉的爸爸了么，他为什么要让我叫他叔叔？爸爸忘记阿愉了么？”

意欢闭着眼，内心酸涩不已，让她无法直视阿愉赤诚纯净的眼睛，把她按到怀里后，哑声道：“不是的，爸爸没忘记阿愉，他只是怕会吓到阿愉，你没见过他，他就以为阿愉不认识他。”

阿愉动了动身体，有些得意，“我一下就认出爸爸啦，阿愉很厉害对不对？”

意欢讷讷回了句：“嗯，阿愉真厉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