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筝醒来时,发现自己躺在一个破旧的屋内,冬日寒风从破败的窗户呼呼地吹进来,而她身子底下只有薄薄一层稻草,先前就有征兆的症状此时加剧,烧得她浑身滚烫,头也昏昏沉沉。
她想爬起来,手一动,才发现被反绑在身后。她试着挣脱了一下,绑得很紧,粗粝的绳子甚至勒得她手腕疼,颈后也传来剧痛,更糟糕的是,高烧使得她全身软绵绵的,思绪更是断成一节一节的短线,哪怕知道自己身处险境,也无法集中精神去想脱困的办法。
但她不能坐以待毙,不说别的,就她这个高烧若放着不管,很可能转成肺炎,到时候就更难治了。
秦筝挣扎着一点点坐了起来,看着门的方向喊:“有人吗?”喊完她就愣了。
她以为自己声音很大,但听着都没有窗外吹进来的风声大,且声音沙哑得像是另一个人的声音。
秦筝苦中作乐地想:穿越以后像我这么憋屈的,怕是也没几个了。
她闭了下眼再睁开,勉力让自己不要受身上各种负面状态的影响,仔细打量起了自己所处的地方。
房子很小且破败脏乱,横七竖八地堆着些杂物,想来应该是平民家里用来堆放东西的杂物间。她又抬头去看外面,借着破败的小窗,看出外面天色昏暗,夜将来临,想来离自己被抓已经过去了两三个时辰左右。
她记得自己逃跑时阿九和十一都出来了,可自己被抓了,且这么久都没被救出去,那么两人要么是回京城搬救兵了,要么是两人都已经……
秦筝祈祷不要是最糟糕的情况。她心里明白古代人尽忠职守的观念,会不惜性命地保护自己也只是因为奉了赵承韫的命令。可在她这里,自己对阿九和十一既无恩情,也无交情,根本不值得他们为自己付出生命,她更希望他们两个见情况不对就赶紧逃了。
“有人吗?”她攒足力气,以为这会声音够大了,但听着还是很小。
好在这一回外头的人听见了。门被打开,进来个男人,看见她醒了也不说话,而是朝外面做了个动作。
秦筝看见外头有人跑开了,想来是去通知主事的人。她这才看向门口的男人,立刻就被他左脸的一道刀疤吸引去了目光。
她在那刀疤上多停留了一瞬,对男人道:“给我找个大夫来。”
这语气听来不仅不慌,甚至有种使唤人的上位感。男人当没听见,沉默无言地把门又关上了。
秦筝愕然,但想了下觉得也正常,人家只是个看门的,把他看住了就行。她不再浪费力气,等着做主的人来。
人来得很快,是个微胖的中年男子,门打开后也不进来,就在门口站着,看着里头靠墙坐着,一脸虚弱模样,脸也通红的秦筝道:“庸王妃醒了,寒舍简陋窄小,只能委屈庸王妃在柴房待着了。”
秦筝浅笑了一声,心想绑架还要找个台阶,这都不是虚伪两字能形容了。
她无力去与绑架自己的人虚与委蛇:“我生病了,你给我找个大夫来,另外,我饿了,吃的也给我送点过来。”
“只要庸王妃不逃跑,一切好说。”他笑眯眯地吩咐旁边的人去厨房拿点吃的来,又打量了下秦筝脸色,见她面色通红,唇却干裂,神态虚弱,连说话都有气无力的,显然没说谎,又道:“小的这就差人去请大夫,还请庸王妃稍待。”
他话说得甚是恭敬,可话说完就转身把门关了。隔着门,秦筝听见他吩咐守门的人:“她有什么要求可尽量答应,但要看紧点,别让她跑了,不然咱们都得掉脑袋。”
守门的应了一声,随后就是有人远去的脚步声。
秦筝倒没多少感受,毕竟这种苦楚,她刚穿越过来的时候就受过一回,而且人家只是把她绑起来关在柴房里,没拿鞭子抽她一身伤。
饭菜很快有人送过来,上面还冒着热气儿。秦筝确实饿了,本来倚着墙昏昏沉沉的又要昏迷,闻到食物的香味后睁开眼,有荤有素,看起来很不错。
她朝送饭的小丫鬟道:“能帮我解开绳子吗?不然我没法吃。我保证不逃跑,吃完了你可以再给我绑上。”
她这般诚恳自觉,可小丫鬟做不了主,看向了外面。原本离开的中年男子不知何时又来了,听到这话后走了进来,示意给秦筝松绑。
秦筝盘腿坐着,把盛着饭菜的托盘置于腿上,就这么吃了起来。
中年男子看得有趣,道:“没想到庸王妃挺随遇而安的。”
吃了点热乎的东西让秦筝感觉身体暖和了一点,力气也回来了一点。她看了眼男子,道:“不然怎么办?我打又打不过,跑又跑不了,还生着病,不如识相一点。”
她这也算是经验之谈了,毕竟之前在百花楼,每一次逃跑被抓后总免不了一顿打。
男子没说话,只笑了笑。
秦筝见他没怎么为难自己,甚至还称得上有求必应,便想着套一点话:“你们抓我就只是把我关起来?我醒了这么会儿了都没见着你们主子。”
男子道:“老爷是这么吩咐的,说要把你关上十天半个月。”
“十天半个月……”秦筝低声重复了一遍,联想到六日后的婚礼,已大概明白对方绑她的目的为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