微凉的夜风吹拂过野蛮生长的荒草,草茎上挂满的血珠随风滚动,坠在叶尖,摇摇欲坠。
已然泛红的泥土在下方长大了嘴巴,渴望着继续饱饮那甘甜的血色。
那间仓库已经沦为残骸,魏拒鞍背靠着一面断壁,瘫坐在血泊之中。
在他的周围散落着死状凄惨的锦衣卫袍泽,残缺的尸体四周布满了尚有余温的弹壳。
那柄由兵部限量提供,定名为‘照胆’的动能枪械也散成了一地零件,只剩下半截枪身横陈在他的膝上。
一双明黄色的僧鞋步入眼帘。
魏拒鞍颓然抬头,看到一双含着笑意的眼眸,正居高临下的俯视着自己。
“小僧的要求并不复杂,只需要魏总旗你陪我走一趟重庆府,帮我引出李钧即可。作为报酬,小僧可以保你一个百户的位置。”
“成都府锦衣卫的百户可是青城集团的股东余沧海,怎么,你还能杀了那个牛鼻子不成?”
魏拒鞍嗤笑一声,可就是这么简单的动作,却让他咳出了一大串血沫。
“不过是一名被困在道七无法晋升的金丹客而已,杀了他又有何不可?”年轻和尚英挺的眉宇中流露出一丝傲然。
“好大的口气,别忘了这里是成都府,可不是你们佛门的地盘!”
“小僧是佛门的行走,我所站之处便是佛门的净土。”
寂武竖掌身前,凝视着那具撑着墙壁艰难站起的浴血身体,“出家人不打诳语,小僧的话希望魏百户能慎重考虑。”
“哈哈哈哈哈哈哈。”
魏拒鞍感觉自己的心肺如被火灼烧,即便是扯动嘴角的细小动作,也会引起一阵钻心的剧痛。
“考虑?”
他缓缓抬头,拍了拍衣衫胸口的飞鱼流纹,冷笑道:“看见老子这身飞鱼服没有?”
寂武面容平静,“这些年向佛祖跪地忏悔,祈求宽恕的锦衣卫,不在少数。”
“可老子不是他们,他们也不配当锦衣卫!”
魏拒鞍两眼血红,身上是浓烈到化不开的杀意。
因为剧痛而略显佝偻的身体慢慢挺直,扭曲的脊骨发出令人颤栗的咔咔声响。
脚尖擦着地面滑动,直至双脚与肩同宽,双手如刀,横架身前。
魏拒鞍咧开嘴角,露出一口猩红的牙齿,“来,老子让你尝尝你祖宗吃过的苦头!”
“原来还是个暗藏的武道余孽。”
寂武眉心处的慧根鲜红似血,竖在胸前的单掌微微转动,掌心向外,结成无畏印。
“是你爷爷!”
魏拒鞍嘴角露出狞笑,双手如刀斩出。
噗呲!
一掌落下,魏拒鞍双臂齐肘而断,伤口平整如被利刃斩断。
第二掌,一道狰狞裂口从魏拒鞍的肩头横亘至腰腹,械骨中泵动的心脏几乎可见。
第三掌,魏拒鞍身上的飞鱼服炸成飞絮,双脚脚踝骤成粉碎。
这名直到死都未曾开口求饶的锦衣卫总旗,用他的脊背死死顶着那截断壁,怒目圆睁,死而不倒。
寂武将手掌抬到眼前,凝视着指尖上沾染的白色液体,嘴角勾起一丝轻蔑的笑意。
“赤血成白,自甘堕落,原来是一个连余孽都算不上废物,佛爷我连将你炼为护法神的兴趣都没有啊。”
年轻僧人屈指一弹,袖袍之中滚落出一个不过成人拳头大小的金色圆球,弹落在地。
一阵铿锵声,圆球变形延展,竟然变化成为一个巴掌大小,面容童真的机械沙弥。
“见过佛爷。”
小沙弥双手合十,朝着寂武躬身行礼。
继而转身一跃,竟跳上魏拒鞍的肩头,手掌齐腕倒翻,吐出两把薄如蝉翼的小刀,贴向魏拒鞍的下颌。
滋啦啦.
一阵令人毛骨悚然的血肉割裂声中,寂武举目眺望东南方向。
“既然你选择啖佛晋武七,那小僧便杀你入佛六。”
年轻僧人双手合十,微微躬身。
“因果相抵,与佛无碍。”
洪崖山,和平饭店。
李钧将一块写着‘东主出门,余事改日’的牌子摆在门边。
字体歪歪扭扭,一看就是出自他之手。
自从栖霞集团一事之后,这间和平饭店就成了他的落脚点。
作为主人家的邹四九倒也耿直,在离开重庆府之前将控制和平饭店‘八门’的核心中枢,一块风水罗盘交给了李钧。
不过却也声泪俱下的嘱咐他,说这家店是他花了大半辈子的积蓄租来的,无论遇见什么事情,千万不能在这里跟人动手。
就算真的要打,也记得要先切换到‘死门’再打,那里的结构最为稳固,轻易打不烂。
不然要是损毁了店面,导致被洪崖山收回去,他们就只能一起搬到周游在十八梯贫民窟的家去住了。
“其实不一定要去十八梯,赫藏甲在其他区也有不少场子。”
李钧回想起自己说出这句话时,邹四九那如同死了老婆一样的脸色,不禁哑然一笑。
其实对于邹四九的突然离开,李钧知道是因为什么。
除开他要将那个叫小强的男孩安置到安全的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