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0章 自我驯服(11)(2 / 5)

仿佛能听见耳朵里血液凝固的声音。

好在丛烈听了老马的劝,带了最厚的衣服,没像酒店大厅里其他过来演出的人一样冻得像一窝鹌鹑一样。

他们一签到就领到了行程单,上面写着所有参演人员的出演顺序。

丛烈立刻把自己找着,发现明天,也就是正式演出的第一天,他是没安排的。

他在后天上午要录一首钢琴协奏和两首吉他弹唱,中午再参加一组民乐合奏就结束了。

也就是说丛烈只有演出第二天上半天有任务,腊月二十九那天中午结束了他就能提前走。

在前台办理完入住,他就当下把回程的大巴票和机票都订好了。

整个一套事忙完,他一边吃着楼下买的抓饭,一边发消息给丛心,【妈,我刚住下了,你俩吃好饭了?】

丛心那边回得很快。

【几点了还能没吃饭?小云吃好就回去了。他今天来家里拿了好多东西,你说说他,我不爱吃补品,而且那些东西一看就不便宜,别破费了。】

丛烈笑着跟丛心简单说了几句,催着她上床睡觉了。

他看了看表,给云集拨了个语音电话,结果那边也没接。

他又发了一条消息,【到家了吗?】

云集只回了他一个【忙】。

放下手机,丛烈倒也没多失落。

云集跟他打过招呼了,现在估计正在家里应付他爸,没空聊天。

反正也没什么正事,丛烈洗了个澡,过了一下后天的谱曲,就在床上等云集喊他。

但下午奔波时间不短,他等着等着就睡着了。

再一睁眼,天大亮了。

前台给他来了个电话,问他今天随不随导游去当地的寺庙转转。

主办方出手阔绰,给所有全天没演出的人员轮流安排了周边的观光。

丛烈看了看手机,云集一晚上没回他。

估计昨晚不轻松,今天白天还要去学校,也大概率没功夫理他。

丛烈就回复前台说自己去。

他也好长时间没出来散心了。

还能转转有没有什么能给云集带的。

从前丛烈是个彻头彻尾的无神论者。

但是关于甘市这边的寺庙还是有点说法的,好像能算得上全国闻名的灵验。

他想得给云集求个保健康的平安符。

灵不灵的,他虔诚一点儿,万一佛祖就能让云集肠胃好点儿呢?

丛烈没想到那寺院还挺远,又过草原又要骑马上山的。

隆冬的草原白茫茫的,一望无际的寂寥。

山不算高,不然这个时节应该已经封了。

他们和地导一起骑着马,路过一座一座枝叶凋零的环形树林。

日光的概念逐渐淡了,四周静谧得仿佛时空随着马蹄声倒转。

林间偶尔有野兔跑过,带起一道悉窣的雪尘。

“到了。”地导用不大标准的普通话跟丛烈说:“里面不让骑马了,我在外面的驿站等你们,集合时间之前回来都可以。”

丛烈向地导道过谢,跟着同行的人们一同向庙群走去。

远远地传来层层叠叠的诵经声,他们路过一条条排布着铜色转经筒的长廊。

很多穿着鲜艳赘规的当地人边低声诵经边长跪在地,朝着寺庙的方向恭敬地叩头。

空气中是淡淡的香火气,还有一种油脂燃烧特有的焦香。

他们路过一个寺院的时候,里面坐着一群十五六岁的艺僧,正把一团一团的雪白泡进冰水里。

他们同行的男孩笑着问:“这是在洗雪吗?”

他旁边的女生回答:“不是啊,这是在做酥油花呢!要用冰水才能洗干净,不然温度稍微一高就化了。”

丛烈朝着那半敞的院门朝里看,果然看到年轻的僧人正把淘洗好的酥油从冰水里捞起来。

那僧人看起来年纪比他们还要小,理着带毛茬的寸头。

一双手冻得像是快要滴血的红萝卜,肿得吓人。

他把手里白膏似的酥油稍微控干水滴,捏出一个大致的形状,堆叠在面前的底托上。

丛烈才看了几秒,一个老僧人走到门口挥了挥手中的长棍,凶狠地朝着他们喊了一句藏语,用力把门撞上了。

“真吓人……”女孩往身后躲了躲,赶紧跟着人群往其走了。

丛烈朝前走着,心里是刚才院门前的那一幕。

那像是要滴血的手,那纤尘不染的酥油。

“哇!好漂亮!他们在做的就是那个吧!”女孩子兴冲冲地指着一座宝塔似的高台,“酥油花!”

丛烈也顺着她的手望过去。

大盏大盏的神佛塑像,用雪白的酥油捏就,耸立在由大小庙宇构成的土黄色背景之中。

四处点缀的精致格桑花和莲花都在中心点了灯,在阴沉的雪云之下与佛像上的金箔呼应,如同肃穆的圣光。

在那一片半暖的金红当中,丛烈总觉得有什么冰凉的东西穿心而过。

好像这佛教圣地有镇不住的愧疚。

“你会对我好吗?”

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丛烈乍然想起这么一句。

是他梦见过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