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觉得她会犯错。
几乎整个慈宁宫的人都是这么想的,能够侍奉太后,让她开心,那是几辈子修来的福分,偏偏这个小郑太医总是把握着分寸和距离,娘娘稍微走近,他便拿捏着后退。
太后娘娘不急,他们这些人却都要被这股劲头儿急得不行了。
瑞雪也不便再劝说,两人低声交谈,只有彼此能听见。她转而道:“公主殿下那边……”
董灵鹫道:“我记得公主府的季都知是你的同乡?”
公主府的都知太监掌管一府之事。而这个季都知,是昭阳公主成亲时从宫中拨出去的,在离宫之前,曾是瑞雪的对食。
瑞雪一听,语调便下意识地柔和许多:“是,都是娘娘给他的脸面。”
“让他看着点公主府的事,要是盈盈真的挑起了面首,找几个性情温顺、好拿捏的人。”董灵鹫思索着道,“不要让别有居心的人接近公主身边,至于驸马……他养在长平街的外室,无论用什么办法,把身世背景拿到手,若有奴籍,就以金银财帛收买,令其状告驸马。”
有了这个把柄在手,也容不得他抓着公主的裙摆不放了。
按大殷朝律,已婚配的男子豢养奴籍外室,而不告知正妻、并取得对方同意者,徒一年。
“是。”瑞雪颔首记下,又问,“若是没有呢?”
董灵鹫的手指轻轻地敲着桌案,平静地道:“一定要有。”
瑞雪心领神会:“是,奴婢会告知他的。”
两人交谈结束,瑞雪便丝毫不耽搁地动身出宫,她取走腰牌,换下宫装,在宫门关闭之下离宫办事。
她离开之后,宫中的一等女使们面面相觑,踌躇犹豫,都没敢立刻上前。在屏风边上换镂空香球的蒋内人不知道让哪个宫人推了一推,递了杯茶。
“给娘娘送去。”
蒋内人不知所措地端着茶水,探头望向正殿,紧张得不知如何是好,跟对方道:“我不行的。瑞雪姑姑呢?月婉姑姑呢?我胆子小,我是侍候不好娘娘的……”
对方道:“月婉姑姑去掖庭宫挑小宫女去了,瑞雪姑姑刚走呢。”
蒋内人正要推辞,见满殿的一等女使们都盯着自己看,颇有些进退不得的架势。幸好角落里誊抄公文的郑玉衡搁下笔,她仿佛抓到救命稻草般,跟相熟的小郑太医道:“您帮奴婢送去吧,奴婢不敢跟娘娘说话的。”
这只是举手之劳,郑玉衡自然应允。
他将公文放到书案上,又把茶盏送到太后手边。此时董灵鹫已经裁定完所有职务空缺的任命,移手过去拿起茶杯,没有一下子抓住茶盏,反而触到了另一人的手。
瑞雪奉茶时,总会放同一个位置。郑玉衡并不知道这一点。
董灵鹫碰到了他的手指,偏过头看了他一眼,忽然道:“玉衡?”
“嗯……”郑玉衡应答的话都说了一半,才惊醒过来,发现对方不一般的称呼,他语调一顿。
她盯着对方露出惊讶神情的脸庞,墨眉星眸,清俊温雅,那样纯净、无辜。有那么一瞬间,常年身居高位的董灵鹫,在极为平静柔和的表面下,翻涌起一缕将他心中的清白自持全部摧毁的念头。
郑玉衡默默地道:“臣……臣惶恐。”
董灵鹫问:“那你母亲怎么叫你,让哀家学学,衡儿?”
郑玉衡的脸色变得很纠结,他败下阵来,想了很久,还是道:“……臣更惶恐了。”
董灵鹫忍不住笑,短暂的一言一行之间,那一缕残酷侵夺的想法被收束得无影无踪。
作者有话要说:公主:哪来的小狐狸精
小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