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尘先生和张先生都觉得以养病的借口蛰伏过久,显得过于怯懦,于名声未必是好事,劝我出来探探风向。两位先生说得对,总不能一辈子躲在王府里。阿鸾,莫要拦我。”
姜鸾:“……”
劝说不成,晋王今日是决意要探探京城最新的风向了,他又转身回了正堂,重新和宾客谈笑起来。
姜鸾站在庭院廊下,并未急着回去。
团扇遮掩住她大半张面孔,只露出两只乌亮眼眸。
“淳于闲。”她唤来跟随的长史,“二兄刚才说的,你都听见了。你怎么想。”
淳于闲走上两步,望着人群中央谈笑的晋王,轻声回禀,
“晋王殿下的想法不难猜。晋王殿下当日入宫受斥责,是为了城下射伤龙体的重罪。但公主后来把主责担了过去,晋王殿下就从主犯变成了胁从。”
“你的意思是说……我这个主犯尚且无事,更何况二兄只是个胁从。本宫出了宫,开了府,晋王府的谋士们感觉风头过去了,堂堂亲王,总不能一辈子躲在王府里,便劝二兄出来试探风向?”
“公主说的不错,确实是试探。”淳于闲点头肯定,“圣人的想法,只有圣人自己心中知。”
姜鸾在廊下摇着团扇,心思有些烦乱,“他是风口浪尖上的人。他来我这处试探风向,却不知道京里多少人要试探他的口风。”
她吩咐淳于闲,“二兄应该会留下吃席。今晚的宴席多准备些,说不准原定明日登门的四大姓今晚就要来了。”
懿和公主眼看着情形不太对,走近过来,犹犹豫豫地道,“日头西斜了,要不然,我先回宫去?”
“二姊别急着走。”姜鸾满腹烦闷的心思暂且抛开,把姜双鹭拦下了。
“四大姓的郎君们傍晚说不定都要过来。二姊难得出宫一趟,索性留下来看看王七郎吧。”
懿和公主红着脸抬手敲了她一记。
“好,不急着走。”她扬着修长的脖颈道,“本宫也要看看卢四郎,谢五郎都是什么品貌。”
“看看王七郎就好。”姜鸾摇了摇团扇,“另外两个别看。金玉皮囊之下,越看越堵心,真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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裴显这天难得无甚大事,提早出了宫,归家路上天色还亮着。
“今天汉阳公主开府,京城各家都忙着送礼。我们府上的礼已经备好了,打算明早送去麒麟巷。”
何幕僚骑马跟随在身侧,低声感慨,“还是开府好啊。那位出了宫,耳边清静了许多。”
裴显略微一颔首,表示听见了。
心里却不由想起了前几日紫宸殿外正撞上那位的场面。
当时,她穿了身缂丝的百鸟朝凤裙,在夏日的细碎阳光里转了两圈,绚丽变幻的纤薄裙摆在明亮光线下扬起,虽然料子看着就不经用,一根细枝就能钩破的样子,确实是极好看的。
什么样的人,挑什么样的衣裳。
那条一见便质地名贵的百鸟朝凤裙,跟她的主人一个样子,精致,矜贵,娇气,极不好伺候。
裴显的唇边浮起一丝极浅淡的笑意。
但那丝浅淡的笑很快便消失了。
他想起了那日长廊中短暂的碰面之后,之后入殿面圣的场面。
他面禀的头一件事,是兵部尚书卢望正,常年吃巨额空饷,隐瞒京畿兵力不足之事,直接导致太行山下御驾大败的事。
圣人果然勃然大怒,口口声声要诛了卢望正此贼,把他处以腰斩之刑,他的儿孙们也要一同枭首正法,以儆效尤。
裴显又把近日查明的范阳卢氏十宗大罪禀了上去,卢望正的口供确凿,签字画押的供状附在奏本最后。
圣人听完,看过卢望正的供状,却沉默了。
“让朕想想。”延熙帝只如此说道,便把写明卢氏十宗大罪的奏本合上,放去旁边。
事实确凿,不了了之。
裴显告退前,不冷不热地在御前道了句,
“整根都是病木,却因为根深蒂固的缘故,不敢拔除,放之任之?臣愚钝,看不出此乃治国长远之道。”
延熙帝心浮气躁,冷笑了一声,“拔除了百年巨木,空出来的坑,哪家填补上?你河东裴氏?裴显,你依仗着外戚的身份,在京城跋扈行事,朕忍你许多次!莫要得寸进尺!”
裴显抬手拂去衣袍微尘,从容道,“臣若是当真跋扈,陛下从户部调来修缮宫室的巨额赋税,还能安然放在内库里至今?”
整个时辰的闭门议事,又是不欢而散。
裴显沉思着,策马在朱雀大街上慢行。
往南过去两个坊,前方就是兵马元帅府。
宽达百丈的宽阔京城主街,平日里从早到晚都畅通无阻,今天顶着夕阳余晖,前方车水马龙,前不见头,后不见尾,骏马嘶鸣声不绝,街道竟被车马长龙塞住了。
“嗬,好大的阵仗。”何幕僚咂舌,“看方向,都是往麒麟巷公主府送礼去的?我等小看了这位公主殿下呀。督帅请看。”
何先生抬马鞭指向前方不远塞在路中央的马车,“看族徽,必是王氏的嫡系郎君亲自登门送礼。”
又抬鞭指向令一处动弹不得的马车,“咦,卢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