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梦
上元节,云梦有放河灯的习俗,江夫人会亲手教孩子们做莲花灯。
江澄只身站在渡口远远看着,一群年轻人环绕在她身边叽叽喳喳说个不停,他面上嫌弃孩子们吵吵嚷嚷不像话,却又口嫌体正直,默默守在一旁。
“阿爹,我没有思念的人,这盏灯送给你吧!”
晚风习习,吹起暗紫色衣袍,江澄一直在喧嚣之外,扑面而来湿漉漉的水汽,一盏晶莹剔透的莲花灯轻飘飘落在手心。他看向灯芯忽明忽灭的烛火,手心渐渐泛起暖意。
江碧晗和同伴嬉笑着跑远了,弟子们拾起袖口,伸手顺着水波将河灯送的更远。五颜六色的河灯在水中摇曳着聚拢又散开。岸上只余江宗主与江夫人并肩站着,看向河滩一盏盏晶莹剔透的莲花灯脱离手心,在孩子们嬉闹着划开的水波之中摇摇晃晃漂至下游。
许久,江澄轻叹,俯身将手中之物轻轻放置于水面,少年戏水的欢声笑语不绝于耳,他看向那群少年,一滴泪悄无声息地没入水面。
月光于天地之间淡淡铺开来,照得岸边两抹着暗紫色华服的身影越发冷清。
他在思念谁?华服之人心照不宣,俩俩相望,却是相顾无言。此情此景,他们看起来并不相爱,即便依着也无法温暖彼此。
金玉华视角
少年耳畔间的欢声笑语早已是过眼云烟,我错过了本该与故人一同点燃孔明灯的机遇,后来时过境迁,放灯却只能怀念故人。
微凉的指尖相碰,带不来半分暖意,江澄握着我的手,目光聚在眼前嬉戏打闹的少男少女身上,有种难以名状的落寞。辞安颇有些少年老成,站在岸边像看傻子一样看他玩疯了的同辈,被误伤泼了一身的水渍,顿时原形毕露,张牙舞爪着跳入水中与聂辛夷扭打在一处。
袖袍下十指相扣却还是传来阵阵凉意,我回头看向江澄,捏了捏他的手。
“你的手什么时候这么凉了?”
江澄这才回过神,看向我时嘴角扯出一抹淡淡的笑,他说:
“渡口风大,我们回去吧。”
“回不去了。”
江澄牵着我的手往回走,我轻声同他讲,一字一句飘散在风声里,涨潮的水声拍打着河滩,吞没话音。
劝君莫惜金缕衣,劝君惜取少年时。十六年物是人非,从前怀中哭闹的孩子也成了十六七岁的少年。
若非要说还有什么是不可更迭的,大概之只剩新仇旧恨。
暮色昏暗,未见其人,但闻其声恣意畅快。少年意气风发,总是令人艳羡的,我只回头看了一眼。浪花拍打河岸,不深不浅的河滩困住一群贪于玩乐的少年。江碧晗好不容易告了假从云深不知处溜回来,唯恐被关起来之前玩儿的不尽兴。
“师父,你手串落下了!”
我刚卸了拆坏便见镜中多出个人影翻窗而入,跟个小猴子一样窜到我跟前坐定,两手献宝一样奉上红玉手串。
“吓我一跳。”我怔怔看着眼前明眸皓齿的小姑娘,半个时辰前还在河滩跟江碧晗打架的人,这么一小会儿就跑到我面前了?!
“怕你找不着嘛~”辛夷顺势钻进我怀里,我摸了摸她的头,余光又见窗外若隐若现的修长身影。辞安轻咳了两声,我怀里的小姑娘才鬼鬼祟祟地起身,江澄推门而入的瞬间两个孩子原路返回,消失在我房间的窗沿。
江澄黑着脸进来,赌气一般将端来的洗脚水重重摆在地上,关上窗户道:
“一个个的都被你惯得无法无天,正门不走翻窗?!”
“不然呢?是你不让他们来这儿找我呀。”我没理他,径直往床边一坐,洗脚水就端过来了。
“你也不看看你整天跟着一群孩子摸鱼逗鸟,像什么样子...”江澄半跪在床边试了试水温才开始替我脱鞋袜,瞥了我一眼,又不敢说太过分,收敛着脾气说话声越来越小。
“那我下回收敛些?”我懒洋洋地撑着下巴看着他。
“可不敢,您是一家之主,您说了算~”
“......”糟糕,这家伙记仇了,还阴阳怪气上了。我没敢再招惹他,裹着被子装死。
辛夷捡回来的珠串又回到手腕间,镇魂珠失了作用,此刻黯淡无光。
这是最后一次,我同聂怀桑约定,献舍他的残魂孤注一掷,若还是失败,一切就到此为止了。
金麟台
金凌方才十四岁,好不容易消停的宗室的人又开始鼓吹着让金凌继位的事情,烦心事又多了一桩。这么多年,我实在是身心俱疲,闭了听识倚在主位上默默看着他们嘴皮一张一合不知说些什么烦人事,片刻就困得眼皮也抬不起来了,手滑了一下险些磕碰着。
缓过来些听着说到父亲的私生子,看来天下人都对他的风流韵事很是关注,到如今他化成一抔黄土了还有人成天说道着,真是吃饱了撑的。
当年为了挑一个能让老父亲满意的,他外面的情债让我查了个底朝天,没有几百也有几十。啧,四处留情还生了那么多孩子,也怨不得最后死的这么惨,魂魄在九泉之下说不准还要被今生所负的数不清女子撕扯成碎片。
但有一点不得不做承认,我、哥哥还有金光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