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不得错处。如今这样,是心里过不去那道坎。
二人身后抱山散人随意看了一眼晓星尘所书,满意地收回目光,随后耐着性子拂袖俯身,替皓月翻了一页书卷才发觉前面写得一塌糊涂。
“不想学就出去领罚,别浪费我的笔墨。”
“徒儿领罚...”灵动的少女失了神采,提剑走了出去。
半晌,晓星尘看向满地的酒瓶子,随处瘫坐找酒,默默递给她一碗醒酒汤。他不明白为何师父如此自相矛盾,从未对那个小丫头展颜,他看向三分醉意的师父,道:
“皓月只是心里难过。”
“不必说了,世间纷扰于她而言,若未曾一一经历,怕是难有长进...”抱山散人倒是不甚在意他替皓月说些什么,随手将醒酒汤扔在一边,眯着眼又拿出酒葫芦。
“她没错。”
“你说什么?”皓月散人方才还浑浑噩噩,听此一言,眼底瞬间清明,她看向那双温柔却坚韧的眼睛,似有满天星辰坠落在眼底,让人挪不开视线。
“若不能救世人于水火,空有一身修为又有何用?”
“既如此,你们便下山去,好好地见识一下人心。”
弟子一个接一个地下山,至今没一个落了好下场,抱山散人死了两个徒弟之后已经很看得开了,她说:
“生死有命,富贵在天。”
但凡她的徒弟下山,那必定是一战成名。晓星尘道长未曾加入任何世家,而她座下最小的弟子皓月散人,兰陵金氏的掌上明珠,此时红鸾星动,说不定能讨一杯喜酒,抱山散人这样想着,便朝兰陵去了。
茶余饭后总有人编排抱山散人这样神神秘秘的世外高人,结果无一不是见面不相识。大部分时间里她只是个不起眼的酒疯子罢了,与众人所想的得道高人并不相符。这位年近三百来岁的老人家嗜酒如命,且贪恋红尘又消极厌世,浑浑噩噩过了一年又一年。
百年沧海桑田,她早已不属于人世间的任何一隅,却逃不过前世千丝万缕的羁绊,只能躲在山里清修。她畏惧的太多,诸如生老病死、爱别离、怨憎会、求不得...
眼看着挚友以赤子之心换来世人喊打喊杀,抱山散人仍旧教导弟子要一心向善、锄奸扶弱。她不知到底何处出了问题,于是要他们亲自到红尘走一遭去体验人心之险恶。
直到,亲手养大的弟子延灵死于万鬼反噬之际,无一人施以援手。她带着藏色去给倒霉徒弟收尸,一路上还能听到从前他救助的人一致变了说辞,说他贪心不足、罪有应得之类的。
“我呸!师兄当初不该救他们!”藏色愤愤不平,却被师父拉着走远了。
“树大招风”抱山散人如是说道。
堂堂神明,抱山散人也怕极了世人同气连枝要置一人于死地的样子,仿佛,仿佛那个被妖魔化的人就能十恶不赦得罪全天下。
后来根骨绝佳的藏色散人年少成名,不依附仙门百家之中任何一家,也不学着师父藏锋避世,真真切切地执剑锄奸扶弱。但人就那么莫名其妙死于夜猎,死后竟连尸骨也没能保全,世人皆叹天妒英才,而其中人心之险却恶避而不谈。
世外有桃园暂避,人世间才是炼狱,修道讲求道法自然,于人性之中最不美好的品质避而不谈,一面修道一面盼着得道之人永远只能是凡夫俗子。
他们圈地为牢,又嫉妒恣意洒脱之人,自然而然地沆瀣一气让异类消失,是所谓匡扶正义。
抱山散人一共四个门生,同她一样将世人看得通透,最后留下她一个人长长久久地活着,也活得最苦。
曾有人问她:
“你有什么遗憾吗”
“我把他们教的很好,识大体,辨善恶,明是非,所以他们余生都恨我”她如是说道着,拂袖而去,话音消散后不见踪影,仿佛一切都是说书先生的一场梦。
天时不如地利,地利不如人和,善恶到头终有报,于是活下来那个不再执着于锄奸扶弱,放任世人既定的宿命,不恋红尘。
云梦
骤雨初歇,云梦的茶楼四方馆今日客人络绎不绝。那茶楼之所以日日满客,全仰赖楼中有一说书先生,讲故事真假半掺,总讲些是民间茶余饭后备受注目的谈资。
只见那白发苍苍的老者坐于台前,正侃侃而谈着不久前兰陵金氏寻回掌上明珠之事。
“说起这兰陵金氏,起源于皇室,又是仙门大家,可谓是富甲一方啊”
周围有人起哄“这可不新鲜,先生讲些别的吧”
说书人闻言,捋了捋花白的胡须,故作神秘道“那老夫接下来要说的,诸位可就没人听说过了”
周围人竖直了耳朵,准备听他要说的故事。
“世人皆知兰陵金氏嫡子金子轩,却不知这金氏还有一女,此女明月皓齿,名唤金玉华,单名一个月字。只可惜这女娃出生便身患顽疾,命不久矣,兰陵金氏遍寻天下名医也未曾凑效。”这说书人故作停顿,拿起茶盏给自己倒了一杯茶,慢悠悠地品了一口,听书的人有些迫不及待地问道:
“是没怎么听说过兰陵金氏有个女娇娥,不会就这么没了吧?”
此时,十六岁的魏无羡和江澄正拿下头上顶着